到家门口禾穗率先开门进去。
煤球不知道去哪儿玩了还没回来,一眼能瞧见的碗里已经空了。
也得亏煤球平时在外活动不少,不然就照这个喂法,别说球了,指定得变身一辆煤气罐。
猎犬不是宠物犬,养嘴馋了可不好。此前没多留意,现在人正儿八经的主人回来了,以后面对卖萌还是不能太心软。
禾穗暗自想着,走去舀水净手。
随着人离开,任洵手心骤然一空,凉风簌簌钻进来。
这一路只觉缩地成寸,走得格外快。
几日未归,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,添增了不少烟火气。
灶房里挂着一溜鹌鹑,仓库堆得满当。门口狗窝里垫了碎布,门楣画了个大大的狗啃骨头的趣意画像。库房后面的一片空地被拾到出来,支布搭帘栽着菜。
见他打量周遭,禾穗忍不住开口,有些不好意思,“最近摊里生意好,买了许多东西,占了家里不少地方,不过我都收拾齐整了不会妨碍。”
“也已经在看店面,盘下来以后,这些就都摆到铺子里。”
“不会妨碍,家里的东西你都随意。”
任洵自然地复述了一个词,是他们的“家”,自然不用如此客气。
他越过话题,询问菜地怎么遮得那么严实,“底下种的什么菜,能活吗?”
“这个天气种韭黄正好,不能漏光不然就青了。”禾穗说着,矮下身将略微松开缝隙的帘子掩好。
她也没想到大昭这个时候已经有韭黄,前日伍大娘送些过来让她尝鲜,她就起了念头,垦地堆肥买韭菜籽来,试着自己也种些。
想到菜筐里还剩一把的韭黄,禾穗眼睛一亮,“不如今晚吃韭黄炒肉?”
“我之前包的覃馄饨也还有。你也饿了吧,我快点弄些吃的,你收拾你的。”
任洵跟上去的脚步顿住,看着人影钻进灶房,有条不紊忙起来。
夜风幽冷,轻而易举就能钻进心底最深的那片地方,叫嚣着想要得寸进尺。
山上几日,夜里万籁俱寂。
他会不可控制的想到她。
其实他从未这般靠近过,除了母亲之外的女子。
或者说被一个女子这般亲近过。
记事起母亲便教他练功习武,寻找兽类行踪,学着捕猎技巧。母亲去世前,只是将他叫到榻前深深得望着他,并不柔软却温暖的手抚着他的脸,眸光一遍遍临摹像是要将这张脸镌刻进骨血,永不忘却。
他在她浓重的悲伤中察觉出一丝恨意。
可她只字未留,露出灰败笑容便撒手人寰。
十一岁时他不明白,后来他猜她是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。他身上流淌着另一半血的那个人……
他的父亲。
可她什么也没说,选择将一切都瞒下。
他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