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切尘埃落定。
二房布店、房产皆卖了,掏空积蓄,东拼西凑还债。
赵家虽没下死手,禾丰旭还是跛了只脚,在床上要躺上几个月,算是彻底老实了。
彭青枝寻了位讼师,得知夫债妻不偿,契约文书上只有丈夫一人姓名,她便不用承担这份债务。
两人虽未合离,却也因此闹得分居。
不过这些事禾穗眼下也无心关注。
去官府过了继承文书,她赶去趟铺子。
原是打算物色一处铺面的,现在倒是不用了。
娘留下来的铺子在北市最南边,租出去做了间杂货铺,二房赔下钱让租户搬走,已然清空了不少。
悬招子的地方空荡荡,铺面十分宽敞,对开门脸。里面散乱着,还有大物件未搬走,几个修复过的老柜台靠在两侧。整个面积瞧着比她寝房还要大,粗略看摆四、五张桌都不是问题。
店面是前商铺后住所的形式,横长方阔,穿过一道门踩着石径来到院里。正房、东西厢房皆有,院心搭着个葡萄藤,半死不活的藤蔓蜿蜒卷在井口边。
一阵风簌簌而过,枯黄藤叶抖得更厉害。接连奏起的清越声响,引得禾穗回头。
原是门廊上坠着一个风铃。
竹子编制,坠着大大小小的瓦片石块,随着风动碰撞在一处,发出悦耳声音。上面的刻痕被经年侵蚀,只隐约辨得出“明珠入掌”“喜不自胜”的字样。
是禾丰兆的字迹。
那时的葡萄藤大抵翠色欲滴,底下许还摆着石桌藤椅。夫妻俩眸光相交,笔还未落,笑意已然透出,满是幸福。
原主那时应该还未出生。
这本该是和美的一家四口……却落得这样的场面。
其实禾丰兆的心软,禾穗原本是不能理解的。
若是她没穿来,这一家也近乎家破人亡了。
“是不是觉得你爹太轻易原谅别人了?”
从赌坊回去后,同榻而眠,这次终于轮到禾穗睡不着了。
男人的嗓音被夜色模糊,轻易透过来。
禾穗望着床顶,摇头又点头。
“嗯,这种感觉……”
“他什么都知道,却还是纵容、心软,甘愿被人啃碎骨头。”
窗外树影婆娑,人影落在垂帐上。肩头挨得很近,一张榻上什么细微的动静对方都能清晰感知。
任洵偏头,“是觉得你在前面冲锋陷阵,他在后方支援敌军,所以恨铁不成钢?”
禾穗翻起身,趴着看他,“不是,是单纯觉得他太蠢。”
明明知道是火坑还往下跳,跳一次不够还要跳第二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