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楼门口,景王与卢家六公子卢砚清低声商议着。
卢砚清眉头紧锁:“景王殿下,若等会搜查茶楼一无所获,恐怕需得搜身了,只是这在场宾客众多,其中不乏女眷,恐怕不方便。”
他自然是要为许靖妙做打算的。
景王微微颔首,沉吟道:“若要搜身,必须男女分开,且需征得昭武王同意,由她主持女眷那边。”
他顿了顿:“此事还需尽快安排。”
许靖姿听到了他们的话,立刻道:“这个好办,我去跟阿姐说一声。”
她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。
晨光初透,林知微立于鸣心塔最高处,手中捧着那本《新女诫》的修订稿。纸页泛黄,边缘已微微卷起,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批注与增补??有秦婉之以星象推演女子命运流转的图解,有程芷兰从安言台疯癫者口中整理出的远古口传律令残篇,更有沈照雪自边关寄来的战地笔记:“今日破静言堂分舵三处,得‘贞节药方’七种,皆含迷魂草、忘忧根、哑莲子……服之者眼神空洞,唯知跪拜牌位。”
她轻轻合上书册,目光落在塔下蜿蜒而来的青石小径上。一名身披蓑衣的老妇正缓步登来,肩挑竹筐,筐中堆满湿漉漉的野菜与药草。守塔弟子欲阻,却被林知微抬手止住。
“让她上来。”
老妇走近,摘下斗笠,露出一张布满沟壑的脸。她不说话,只从怀中取出一封用油纸层层包裹的信,双手奉上。
“福州来的。”她的声音沙哑如枯叶摩擦,“小姐坟前,每年清明都有人放一束海桐花,今年我替她们带话??族中已有六个女孩进了学堂,两个考上了赤霞军特科。”
林知微接过信,指尖触到那粗糙的纸面,竟觉一阵灼热。她知道这封信用的是林小满旧部惯用的海藻墨水,需以特定药汁浸染才能显字。但她没有立刻拆看,而是静静望着眼前这位曾为林家洗衣烧灶三十年的老仆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老妇怔了怔,仿佛这一生从未被人问过姓名。
“阿……阿柳。”
“阿柳。”林知微轻声重复,“你知道吗?在三百年前,《商娘手札》里记着一个叫柳氏的女子,她在泉州港替外商记账,精通六国番语,死后却被族谱除名,只因‘妇人干政’。你和她,或许流着同样的血。”
阿柳眼眶骤然红了。她颤巍巍跪下,不是行礼,而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。
“小姐临死前说……她说:‘将来会有光,照进地窖。’我一直不信。可现在,我看见了。”
待她离去,林知微将信浸入早已备好的药汤。墨迹缓缓浮现,非是文字,竟是一幅地图??福州林氏祖宅地下结构图,标注着一条隐秘地道直通海边,另有一行小字:“**地窖未毁,遗骨尚存,盟印藏于井底石龟腹中。**”
她瞳孔微缩。
缄口盟真正的核心信物,并未随祠堂焚毁消失,而是早被林小满的旧部暗中转移保护。那枚由九位被迫“献声”贞女骨灰熔铸而成的黑玉印章,掌控着全国静言堂的联络密语系统。一旦启用,可反向激活所有被《十方录》封印的记忆节点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她低语,“你们不是复仇,是在等一个人来继承火种。”
当夜,林知微召集核心诸人于先贤祠密议。
烛火摇曳中,程芷兰展开舆图:“若取回盟印,便可彻底瓦解缄口盟残余势力。但福州已被朝廷派兵封锁,说是追查纵火案,实则另有目的??太傅府暗中调集私兵,意图抢先掘地寻宝。”
“他们想要盟印,不止为了权力。”秦婉之推演星盘,“更想重启‘九幽锁魂局’。如今民间觉醒之声愈盛,他们怕了。唯有重新封闭静音渊,才能让女人再度失语。”
陆昭冷笑:“那就让他们试试。赤霞军已在闽南布防,只要一声令下,便可切断官道。”
“不可武力强夺。”林知微摇头,“此印承载三百二十七位殉道者的意志,若再起杀戮,便是背离初心。我们要光明正大地拿回它,让天下见证真相。”
于是定计:七日后,借“逆鳞奖”首授仪式之名,公开宣布赴福州祭奠林小满,并邀请朝中御史、各地商会代表、巾帼书院师生同行,组成百人观礼团,浩荡南下。
临行前,惠妃遣人送来一只锦盒。盒中是一枚金钗,钗头雕作展翅凤形,内藏微型竹简,刻有宫中密探多年搜集的线索:“**太医院地下室藏有‘洗脑典籍’三十六卷,始自前朝,名为《驯心术》。其源头,指向皇室血脉。**”
林知微握钗良久,终将其收入袖中。
队伍南行半月,沿途所见令人动容。每至一城,必有女子列道相迎,或捧书请授,或携儿求学,甚至有白发老妪颤巍巍递上亲手绣的护腕,上书“谢您让我孙女能喊出‘我要读书’”。
进入福州界时,天降暴雨。山路泥泞,车马难行。忽闻前方喧哗,哨探急报:“太傅府家主亲率五百私兵,已抢先抵达林氏旧宅,正在掘井!”
众人皆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