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朕只在乎,这大唐的米缸是满的,百姓的日子是稳的——这才是对当年那一步,最好的交代。”
作为帝王,他必须向自己、向朝堂、向后世证明,当年的选择不是“弒兄夺位”的野心。
而是“护己、护部眾、护大唐稳定”的无奈之举。
若承认“为爭权而主动动手”,会动摇皇权的合法性根基,甚至让后世皇子效仿“以武力夺储”,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。
因此,“被逼无奈”的表述,是他为自己、为大唐皇权筑起的一道“合法性防线”。
李世民亲歷过隋末战乱,见过“百姓流离、饿殍遍野”的惨状,也深知“人心不稳是亡国之根”。
他登基后“修水利、减赋税、推新粮”,並非单纯的“政绩工程”,而是想用“实实在在的太平”消解玄武门的血腥记忆。
萧然笑了笑,没有接话。
李世民停下脚步,“你说后世之人会怎么说朕?”
萧然迎著风,语气平和:“世伯,后世之人怎么说,其实算不得什么!”
“他们隔著千百年的时光,只看得见『玄武门三个字,却看不见当年长安城里没乱过一天的集市,看不见秦王府兵卒没扰过一户百姓的门。”
他转头看向李世民,眼底没有闪躲,只有坦诚:
“百姓过日子,从来不是看皇家的『旧事,是看今年的粟麦收了多少、冬天的炭火够不够、孩子能不能安稳读书。”
“当年那事,快得像一场雷阵雨,没淹过百姓的田,没断过他们的炊,长安城的铺子第二天照样开门,坊里的老人照样在树下下棋。”
“他们连发生了什么都未必清楚,又怎么会说你的不是?”
“再说!”
萧然笑了笑,语气更轻了些,“那本就是你家里关起门来解的纠葛,没拉著外人垫背,没让无辜人受牵连,比前朝那些为了爭位就烧城、屠村的乱局,已经乾净太多了。”
“后世就算有说法,也只会先看你治下的贞观,看细盐进了寻常百姓家,看贞观薯、兕子豆养了多少人,看长安的大街上有没有流离的乞丐。”
“这些实实在在的太平,才是盖过一切说法的底子。”
“这会儿西市的粮铺该还在卖新米,南坊的织户该还在纺布。”
“百姓记著的,是让他们能安稳过日子的『贞观天子,不是千百年后纸上的一句评价。”
“至於后世怎么说,那是他们的事,你管不著,也不用管。
“哈哈哈!”李世民发出爽朗的笑声。
萧然的话说到李世民心坎里去了。
“你小子,会说话,就多说点。”
立政殿这里去玄武门还是有点远的,张阿难牵来两匹马。
让李世民和萧然骑马溜达。
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溜达到了玄武门。
因为李世民兄弟几个,玄武门也算是火出圈了。
“世伯,你恨老爷子吗?”
李世民的手抚在马颈的鬃毛上,指尖的力度不自觉加重了几分,沉默了好一会儿,才缓缓开口,声音里没有了方才的爽朗,只剩被岁月磨淡的复杂:
“恨过,怎么能不恨?”
“当年东宫的人在长安街头截杀秦王府的部將,暗桩查到了证据,朕把摺子递上去,阿翁只说『兄弟间莫要多心。”
“后来建成要调走朕麾下的尉迟恭、秦叔宝,朕去求见,他躲在太极殿的偏殿里,连面都不肯露。”
他抬眼望向玄武门的城楼,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涩意:
“那时候朕恨的,是他明明看得见矛盾在烧,却偏要捂著眼装看不见。”
“他是父亲,该护著儿子们不互相残杀,他是皇帝,该断得清储位和功勋的轻重。”
“可他偏偏犹豫著,既想保建成的储位,又捨不得朕手里的兵权和功劳,最后把刀递到了我们兄弟手里。”
“若当年他能果断些,要么明著告诉建成『世民功大,你得容他,要么跟朕说『储位已定,你且安心守边疆,哪怕只选一条路,也不会走到玄武门这一步。”
他嘆了口气,手指鬆开马鬃,语气软了些,“手心手背都是肉,偏要选一块割,是疼。可朕更懂,作为帝王,疼也得下决断,犹豫才是最害人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