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站起身,走到殿中,望着窗外的太极殿飞檐,声音沉厚:
“朕已经想好了,即日起,崇文馆只留经史编纂之责,刊印坊归户部统管,青雀不再插手政务。”
“朕要让满朝文武都知道,你李承乾,是朕惟一的太子,是大唐未来的君主,无人能替。”
李承乾的眼眶瞬间红了,积压在心底多年的不安与委屈,在这一刻汹涌而出,他站起身,声音带着哽咽:
“阿爷。”
“哭什么。”
李世民转过身,看着他,眼底满是父爱,“你是太子,将来要当帝王的,得稳住心神。”
“朕知道你心里苦,这些年,你忍着足疾的不便,守着太子的规矩,没出半点差错,朕都看在眼里,记在心里。”
他走到李承乾面前,拍了拍他的后背:
“青雀是你弟弟,他有才,朕疼他是父子情分,但这份疼,绝越不过太子的规矩,越不过大唐的国本。”
“往后,你只管安心当你的太子,朕在你身后撑着你。”
“若是青雀再敢有逾越本分的心思,朕第一个饶不了他。”
李承乾用力点头,泪水顺着脸颊滑落,却不是委屈,是释然与感动:“孩儿知道了,谢阿爷,孩儿。孩儿会好好做太子,不让阿爷失望。”
“这才对。”
李世民笑了笑,伸手拭去他脸上的泪水:
“朕不要你跟谁比,只要你守好本分,稳住储位,将来把大唐的江山守好,让百姓安稳,让兄弟姐妹和睦,这就够了。”
他拉着李承乾坐下,语气又温和了些:“往后有什么心事,别憋在心里,尽管来找朕说。”
“朕是你的阿爷,不是只知道议政事的帝王,你忘了?小时候你射中第一只兔子,还扑在朕怀里要赏呢。”
提及旧事,李承乾破涕为笑,眼底的拘谨与不安渐渐散去,只剩下父子间的亲近与暖意。
太极殿的晨阳,仿佛也更暖了些,映照着父子二人的身影,将多年来的隔阂与猜忌,悄悄消融在这份迟来的谈心之中。
一个时辰之后,李承乾走出太极殿。
晨阳恰好漫过殿檐,落在他的肩头,暖得让人浑身舒泰。
他下意识挺直了脊背,连带着足疾带来的微跛都显得不那么明显了。
往日里总萦绕在心头的沉重与拘谨,仿佛被殿内的那番谈心彻底吹散,脚步都比来时轻快了许多。
往日里,他的眉宇间总锁着一层淡淡的郁结,眼神里藏着不安与自卑,连走路都不自觉放轻脚步,生怕露出破绽。
此刻,那层郁结尽数散去,眉头舒展,眼底亮得惊人,不再有丝毫躲闪,反而透着一股久违的笃定。
他抬手理了理衣襟,动作从容不迫,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局促,整个人像一株被春雨滋润过的枯木,重新焕发出了生机。
胸腔里积压的那些不安、委屈与猜忌,在李世民拭去他泪水的那一刻,彻底烟消云散。
他终于明白,阿耶从未放弃过他,那些看似对青雀的偏爱,只是父亲对幼子的疼惜,而非对储位的动摇。
原来自己多年的耿耿于怀,不过是一场因敏感而生的误会,这份释然让他浑身都轻了。
李世民那句“你是稳重可靠的孩子,能担得起大唐的江山”,像一束光,照进了他因足疾和李泰的光环而灰暗的心底。
他不再觉得自己比不上身姿挺拔、聪慧过人的弟弟,也不再因足疾而自怨自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