学堂里静悄悄的,只有毛笔划过宣纸的“沙沙”声。
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,墨沾多了滴在纸上,眼圈一下子红了,虞世南连忙走过去,从袖里摸出块干净的细布,轻轻帮她擦了擦纸角:
“不怕,墨点像小梅,咱们接着写,后面写好看了,就盖过它啦。”
小姑娘听了,又拿起笔,慢慢写了起来。
王绩和李丽质站在窗外,看着虞世南弯腰教孩子握笔的模样,忍不住相视而笑。
往日里在长安,虞世南给皇子们授课都带着几分庄重,如今对着村里的孩子,却比春日的暖阳还温和,连声调都放得软软的,生怕吓着他们。
李丽质轻声道:“有先生这样教,孩子们往后的字,怕是要比咱们教的强多了。”
王绩点点头,目光落在虞世南帮小公主摆正宣纸的手上,笑着叹:“这才是真的‘传道’,不分贵贱,不论身份,只把本事慢慢教给孩子。”
另一边孔颖达和萧然闲聊起来。
也发现了,萧然确实不像是能写出师说的人。
但是孔颖达也感觉到了,萧然的与众不同。
到底哪里不一样,孔颖达没办法去说。
“如今老夫负责编纂五经正义,正缺人手,不知小友可有兴趣参与一下?”孔颖达询问萧然。
《五经正义》的核心是整合两汉至隋代的《五经》注疏,统一经学解释。
为科举提供标准教材。
但编纂过程中不仅需要深厚的经学功底,还需解决“版本繁杂难辨”“注疏晦涩难读”“传播效率低”等实际问题。
孔颖达此前已见识过萧然的特质。
虽不熟儒家经典,却擅长用务实、创新的方法解决实际问题。
而这些恰好是编纂《五经正义》时需要的辅助能力。
“先生抬爱晚辈了!”
“实不相瞒,我对《五经》的注疏、版本差异几乎一窍不通。”
“连‘郑玄注’与‘王弼注’的核心区别都辨不清,要是贸然掺和核心编纂,只会乱了先生的节奏,误了《五经正义》的大事,这是我万万不敢的。”
孔颖达闻言先是朗声一笑,语气里满是温和的恳切,还特意提了《师说》的话头:
“小友何必过谦!你忘了《师说》里‘闻道有先后,术业有专攻’?”
“老夫懂《五经》注疏,却不懂怎么把繁杂的版本理得清爽。”
“你不懂经学,可你懂其他的,这便是你的‘道’啊!”
孔颖达往前凑了半步,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,特意把话说得明明白白,怕萧然仍有顾虑:
“老夫哪会让你掺和核心注疏?你只需帮着想想‘杂事’。”
“比如之前你说用竹牌分类记窍门,如今《五经》的注疏版本乱得很,郑玄注、王弼注、孔安国注混在一堆,找起来要翻十几本书。”
“你能不能教老夫的弟子们,怎么用你的法子把这些注疏按章节、按学派分好?”
“再比如,这书编好是要给天下学子读的,尤其是像栲栳村这样的平民子弟,你能不能帮着看看,怎么把注疏里太生僻的话,改成寻常人能懂的说法?”
说到《五经正义》的重要性,孔颖达的声调沉了些,带着几分沉甸甸的期盼:
“这书不是给朝堂大儒看的,是给天下读书人立个准头——往后农家子弟想考科举,不用再为‘该信哪个注疏’发愁。”
“村里的先生教书,也有个标准本子。你办学堂,不就是想让更多孩子能读书、能有出路?这《五经正义》,就是给他们铺的路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