彼时陈婉清的嫡祖母,也即是陈松的亲娘还在,且怀了六个月的身孕。显而易见,那年月连壮汉子都活不下来,怀着身孕的妇人想活命更是难如登天。
陈松的亲娘就死在逃难的路上,因为生产时没力气,大人孩子一道憋死了。
之后,老太太方氏孤身一人靠了过来。
方氏的来历且不说,左右不过是个被爹娘拿去换东西的可怜人。
当时陈松的祖母念着儿子是个老实头,没了媳妇还带个儿子,以后怕是不好说媳妇,干脆就把方氏留了下来。
方氏也乖觉,给一口就吃一口,不给就硬撑着。
如此,又走了一个月,就到了这清水县。
当时朝廷在此大规模赈灾,所有流民都被收编,分配到县城周边的村镇中。
方氏就跟着到了陈家,与陈大昌一起过日子。
好景不长,方氏的肚子鼓了起来,七个月后早产生下一个儿子,便是陈柏。
孩子生在这时候,又明显和陈家人没有一点相像之处,明眼人一瞅就知道这孩子什么来历。
因为孩子不是陈家的种,方氏又明显对之心存怨怼,那日子过的有多苦可想而知。
可以说,陈松、陈柏当真是一对难兄难弟。
对比老三陈林心肝肉一样过的好日子,这俩兄弟俩就跟那地里的黄花菜一样,任风雪欺压,日子一天不如一天。
在陈松因缘救了许素英,并与许素英成婚后,陈柏有一日进城,回来就说要招赘的事情。
陈大昌与方氏无可无不可,陈家族人更是无人理会,顶多私下念叨一句,“男子汉大丈夫,恁的没出息。便是如大松一样‘抢’个媳妇回来,也好过招赘出去,看人家的眉眼高低。”
任别人怎么说,陈柏该招赘还是招赘了。
招赘后除了陈大昌与方氏生辰,等闲他再没回过赵家村。便是逢年过节,也多是让人捎带厚礼回来,省的老宅那些人,一见他就阴阳他,跟个出嫁的闺女似的,还按时按点回娘家。
不说这些往事,只说陈婉清看见钱玉珠,高兴的冲她招手,让她到柜台后边来。
“你怎么过来了?二婶还在坐月子,你不用在跟前伺候么?”
“我外祖母在呢,嫌弃我笨手笨脚,让我出来找清儿姐姐玩。她卖粮食时,看见姐姐和德安大哥一起来县城了,还说看到个高高瘦瘦的少年郎,跟姐姐走在一起,想来应该是我未来的姐夫。”
要说陈柏早年命运多舛,成了家后,日子是肉眼可见的好过起来。
别看当初说的是招赘,但钱家人厚道,钱家的老太太更是颇有算计。
想着陈柏若真当做赘婿进门,以后是人都会小看他一眼,一时半刻他不会怨怼,嫣知时间长了,不会就此埋下祸根?
索性他们家子嗣艰难,自来便有招赘的习惯,中间自然有祖宗得势改回本姓的,改来改去,“钱”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姓,所以孩子到底姓什么无所谓,只要一家子亲热,那便是好日子。
可想而知陈柏听了这话后,有多震惊和感动,至此把钱家老两口当亲爹娘。
陈林见不得二哥日子好过,没少在老太太面前进谗言。
不是今天说二哥背着那老爷子去听戏,就是明天说,二哥推着老太太上街去买菜,要不然就是后天说,二哥给那老两口子擦屎擦尿,亲爹亲娘喊的顺口极了。
完完全全将陈柏形容为一个的懦弱、无能、卑怯,偏又见利忘义的人,可把老太太恶心坏了。
陈柏又一次登门时,老太太将他提的糕点都扔到了地上,还当着众多街坊邻居的面,叉着腰指着他的鼻子骂,“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,就不要一天天的往我家跑。我们庙小供不了你这大佛,你贵脚少往贱地上踩。”
又念叨些什么“养条狗都比养你强”“真真羞煞祖宗了”“老太太我以后死了,也不要你哭丧,我怕你把我气活”“真真是恶鬼投胎,活该你断子绝孙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