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婉如摇头:“最后一次联系是在七年前。她寄给我一张明信片,上面只有一句话:‘我在学着原谅自己。’地址是云南大理的一个小镇,邮戳日期是五月十二日。”
林小满记下信息,心中默默决定:总有一天,她要去那个小镇走一趟。
送走陈婉如后,她打开电脑,将周晚的手稿扫描存档,并标记为《听见》第57章备选内容。标题暂定为:**《她说她不恨世界,只是太累了》**。
正准备关闭文档时,邮箱又弹出新消息。
发件人:匿名?男?28岁
标题:**我也曾想按下删除键**
>林小姐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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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我是一名程序员。过去五年,我在一家大厂做AI语音合成项目。我们训练机器模仿人类情感,让它学会“温柔地说话”“适当地安慰”。客户说,这样的产品才能打动人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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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可就在上周,我崩溃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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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因为我发现,我自己已经很久不会哭了。不是坚强,是麻木。每天对着代码和数据,处理成千上万条用户情绪样本,却从未真正听过任何一个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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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直到我偷偷用公司系统分析《听见》第33章那段录音??一个母亲讲述孩子夭折后的梦境。当我把声波图拉到极致,发现她在说“他还记得我的声音吗”这句话时,尾音有0。3秒的颤抖,频率波动异常。这不是演技,是灵魂裂开的痕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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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那一刻,我躲在厕所隔间哭了半小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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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我开始怀疑:我们是不是正在制造一种假的“被听见”?让机器假装共情,让人们误以为连接已经发生,其实根本没人真正在场?
>
>昨天,我辞职了。今天,我录下了人生第一段倾诉语音,投进了你们的信箱。我不知道会不会被选中播出,但至少,我说出来了。
>
>谢谢你让我知道,真正的倾听,不需要算法优化。
>
>??一个曾试图教会机器爱的人
林小满读完,久久无法动弹。
她想起李远曾说过的一句话:“技术可以复制声音,但复制不了温度。”
她立刻给李远发去消息:【我们需要讨论一下AI介入心理倾听的边界问题。有些人已经开始依赖虚拟倾听者了。】
回复很快到来:【已经在筹备专题研讨会。地点定在“倾听小屋”,下周六。你能主持吗?】
她回了个“好”字,随即陷入沉思。
傍晚时分,小舟再次出现,这次他带来了新的画具。他在庭院里支起画板,开始临摹那盆风信子。林小满坐在一旁,看他一笔一笔勾勒花瓣的轮廓。
“你知道吗?”她忽然开口,“今天有个听众说,他宁愿听一段真实的哽咽,也不想要十句完美的安慰。”
小舟停下笔,笑了笑:“就像画画。最美的线条,往往是最不规则的那一笔。”
“可现在,有人想用AI生成‘理想化的倾听者’。”她低声说,“能随时回应、永不疲倦、永远温和。听起来很完美,对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