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又廷握着茶水杯沿的指腹,不自觉地捏紧,垂了眼皮喝了口水,原来请他吃饭,不是真心感谢,只是为了扯平,不欠他人情。又想起她跟沈言在鹿大操场上,一个闹,一个笑的场景,他心里就没来由的烦躁。
他是那种不喜形于色的人,心里翻江倒海,寸草不生,面色都不辨息怒。抬了眼皮,眸底如一汪深潭,深不可测:“为了还人情,顾小姐什么都愿意做?”
“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,我都会答应。”顾雪说的是真心话。
他淡淡道:“不如这样,我还得在鹿城待上几天,你来作陪。把我陪尽兴了,咱们俩就扯平。”
此话一出,他就捕捉到,她眼里的愤怒,震惊,和生气。她抵抗的情绪,是为了沈言吗。想到沈言这个名字,他心里那根刺,就难以消除。
顾雪看了他半晌,硬生生地压下酸涩,提醒他;“你要结婚了,这样做,你觉得合适吗?”
“你情我愿的事,如果顾小姐没意见,还有什么不合适的?”他反问道。
原本很美味的食物,吃进嘴里,变得味同嚼蜡,她不死心,继续追问;“所以你来鹿大当评委,不是真心想帮我,而是青城的角色扮演,你还没玩儿够,是吗?”
陆又廷面无表情的眯眼,心里无声的辩解,当然不是,他是看到她和沈言走得太近,嫉妒,吃醋,才想当这个评委的。来了鹿大,看到她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,他心软了,才会指点她。其实她不知道的是,他在来鹿大之前,就把她推荐给了路易斯。有他兜底,这场比赛,她是稳赢的。
话茬在喉咙翻涌,他又想到,她喜欢的人是沈言,他是有自己的尊严的,不会去跪舔一个女人。再则,她们的身份,隔着仇恨,他也给不了她未来,既然如此,有些话就没必要说那么清楚。
“这个问题很难回答?”顾雪追问。
他冷冷的看着她,嗤之以鼻;“不然呢?我是个商人,你现在仅剩的价值,就是你这副身子。无利可图,我跑来做什么?”
“……”他的一字一句,犹如刀子,狠狠的捅进她的心脏。是她想多了,她还以为,在他心里,她到底是不一样的。
“你也别觉得你自己委屈,等价交换而已。”陆又廷这话,既是说给她听的,也是说给自己听的。都是戏,不要分不清现实和幻想。
“你不是说你想赎罪?你很愧疚?拿出诚意来。”
赎罪的这顶帽子扣到她头上,她顿时觉得她所有的情绪,都显得苍白无力,都变成了诡辩和推脱。是啊,她父亲欠了他一条人命,他把她养这么大,要一点回报,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。
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吃完饭,都各自拿起外套穿好,一前一后地走出包厢。顾雪走在前面,穿过走廊,来到收银台,拿着银行卡准备付账。前台询问了她的包厢号,在电脑上查询后,抬头跟她说:“女士,你们包厢的费用,在您来之前,就已经被人支付过了。”
“陆又廷付的钱吗?”顾雪忙问。
前台又看了下电脑,点头:“是一位姓陆的先生,应该是他。”
“方便给我看下付款金额吗?”顾雪拿到了小票,大吃一惊,两个人消费五十万。
陆又廷这时穿好黑色长款大衣,从洗手间出来,前台忙跟顾雪说,就是他付钱的。顾雪本来有点生气的,看到他这么阔绰,心里的气消了一点点。两人一前一后,乘坐电梯,走出餐厅。
街道还在落雪,地面积压起厚厚的积雪。顾雪低着头看小票,没看路,马丁靴一脚踏空,整个人向走在前面的男人倒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