赐婚的旨意被萧祈的“病”推迟了。
第三日清晨,皇帝便在早朝宣布“和安公主染疾未愈,纳征之礼暂缓,待公主康复再议”,话里话外满是对女儿的疼惜,朝臣们纷纷称颂陛下“慈父爱女”,唯有萧祈一人知道,从始至终她的婚姻就是筹码,皇室子女的婚姻从来身不由己,就像明皓公主远嫁北辽,美其名曰——两国和亲。
萧祈看着昭阳殿外飘落的蔷薇花瓣,突然低低笑了一声——哪里是疼惜,分明是算计得手后的“安抚”。
皇帝早算准了霍长今会抗旨,算准了她会以死相逼,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逼死她的局。
霍长今不答应,便是“有反心”,皇帝正好名正言顺削夺霍家兵权;霍长今若答应,她萧祈也绝不会嫁,到时候皇帝又能以“公主抗婚”为由,将过错推到霍长今身上,继续拿捏着这根软肋牵制霍家。
“我竟然成了别人牵绊你的利器。。。。。。”
如今,太平盛世。
西凉被霍长今所灭,北辽之前被霍臻打怕,不敢南下,南诏又是霍瑛和霍长今定下的盟约,不会北上,所以,用不到他们了。
树大招风,功高盖主,赐无可赐,便是赐死,多么讽刺!
“公主,霍将军派人送了信来。”玉竹捧着一封密信进来,信封上没有署名,只画了一朵小小的海棠——那是她们私下传信的记号。
萧祈拆开信,霍长今的字迹力透纸背,却难掩疲惫:“勿忧,别怕,我在。”
六个字,萧祈眼眶却红了,她怎会不知,霍长今此刻正站在悬崖边上,一步踏错,便是满门倾覆。可她从未放弃过她。
“说好的,我来保护你,可我的亲人却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你。。。。。。”
海棠伴风起,春日已至,北境的雪已经化了,不知何时与你去看。
清风观的星星应该还很亮,不知那样惬意的日子还会不会来到?
……
霍家议事厅的烛火已燃了两夜。霍臻坐在主位上,手拄着拐杖,却依旧挺直脊背,手中攥着霍家军的布防图,指腹反复摩挲着“雍州”二字;姚月舒坐在一旁,眼底满是担忧,却只是默默给众人添着茶,没敢打断议事;霍长宁站在地图前,眉头紧锁。
霍臻打破沉默,声音淡然:“十三万霍家军,八万守雍州,三万随瑛娘驻守西州,京州城内没有兵,若是皇帝先发制人,我们连调兵的时间都没有。”
霍长今坐在下首,背上的杖伤还在隐隐作痛,却丝毫不敢分心。她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——那是各州郡的驻军,特别是新增的西州的谢方军队,灵州和梁州军,还有皇帝可能在暗中调遣的府兵,就像一张大网,将霍家牢牢困在中央。
三年西征已经损耗太多,又加上前段时间的西州乱,若是打起来,胜率不大。
“若从雍州起兵,以霍家军的战力,挡谢方的三万兵不在话下,肃州和甘州也可以是囊中之物。”
霍长今的声音平静,却带着沉重的考量,“可若灵州和梁州领皇命攻之,断了雍州的粮道,雍州守军撑不过一个月,到时候便是不战自败。”
这话像一盆冷水,浇灭了厅内仅存的一丝希望。
霍臻重重叹了口气,将布防图按在案上:“更要紧的是北辽和南诏。北辽在边境陈兵十万,一直虎视眈眈,前些年不敢乱来,现在不敢保证啊。南诏虽与我朝结盟,却一直坐山观虎斗。若是我们内乱起,北辽趁机南下,南诏再在背后捅一刀,北辰轻则重创,重则亡国——”
霍长今心中苦涩,西征本就葬送了太多人,她不想再造无辜的杀孽,更不想背上亡国的骂名。
可她有什么错?她就该死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