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琰微微挑眉,似乎已经料到她要问什么,他的声音不疾不徐:“他待我还不错,我也没有想到,我可能都不是他的儿子,他待我……竟还不错。”
这样的宫廷丑闻竟然没有传出来,玉潇潇不禁有些钦佩北辰皇帝,他的女人做了那样的事,他竟然没有追责九族还把她的儿子养的这么好。
“那你?”
那你为何还要怨恨呢?
玉潇潇不敢问。
他从怀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,纸角都磨破了:“这是她留我的最后东西,只有一句话——‘阿琰,快点长大,握稳权力,别像我一样任人宰割’。”
他自嘲道:“后来我才知道,我母亲早有心上人,是她的继母孙氏强行把她送入了宫中,那年,皇帝纳妃,孙氏不舍得把自己的女儿送进来,就逼着我母亲入宫了。”
玉潇潇斟酌着词句,慢慢道:“那……娘娘的那位心上人,来找她了?”
“是,他放弃武举,入宫做了侍卫。守了她一辈子。”萧琰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,“我与她相处的时间不多,但她待我极好,尽管,我不是她想要的孩子,而我在这不多时间里大多都在埋怨她,直到她死了。”
宫中的事情是压不住的,但是有皇帝皇后在,没人敢多说些什么,但闲言碎语加起来就能把人脱一层皮,更何况是已定的事实。
当时他还小,他不知道母亲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,他的世界里都是明面暗面的嘲讽谩骂,甚至是侮辱,那些人不肯放过他,而他把所有的错怪在了母亲身上。
其实他怪他娘亲本没有错,他平白无故遭受了这些谩骂,的的确确是源于他的母亲,可他也忽略了所有的爱,也忽略了这场悲剧中,母亲也是受害者,但那时,他不懂,懂了之后,来不及了。
萧琰将信纸重新折好,目光锐利如刀:“从那天起,我就知道,这储君之位,这龙椅,我必须拿到。只有站在最高处,才能让那些轻贱过我的、算计过我的,都付出代价。”
——才能把我母亲的牌位堂堂正正的迎回来。
玉潇潇看着他,忽然明白,眼前这个看似温润的公子,心里藏着比她更深的冰寒和执念。
“所以,”萧琰看向她,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你的仇,我的权,或许可以做笔交易。”
萧琰的目的是坐上九五之尊的帝位,他要天下一统,要四海之邻听他号令,要至高无上的权力。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周边国家里最大的、部落族数最复杂的西凉国,现在有个同盟者,而且是王室正统血脉,是不可错过的机遇。
月光倾斜,地上的红绳已经灼烧殆尽,回忆也被轻轻敲碎。
“在祭拜姐姐?”萧琰不知道何时出现在玉潇潇身后,他自然的揽过她的肩膀,为她加了一件披风。
玉潇潇身子一抖,猛地转过身撞进了他温柔的笑眼里,声音还带着哭腔:“殿下,我姐姐她……真的只是乌明达害死的吗?”
玉潇潇有点害怕萧琰的回答,她明明清楚,不可能没有他的手笔,但还是抱着一丝情感寄托,所以她又问了一次。
心中还在自欺欺人:只要你说实话,我可以理解你,就不会怪你了,逝者已矣,我只是不想再被欺骗了。
萧琰眼中的温柔是那么亲昵,却还是说了让人透心凉的话:“我当然不会骗你了,放心,有我在,没人能够伤害你。”
不怕真心掺假意,只怕假意里混着几分真情,到头来,真真假假,局中人,局外人,谁又分得清呢?
玉潇潇一滴泪砸在了萧琰的手背上,也砸碎了她的自尊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