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德七年,北辰大将军霍长今奉命平西北之乱,三年久战征服西凉国,凯旋而归,旌旗万里飘扬,百姓夹道欢迎,时年冬月,大漠风沙自此停留在历史硝烟之中,北辰幸得虎将开疆拓土,皇帝大悦,召开大朝会宴四方之邻,祝千秋伟业,南诏作为第一盟国更是由王太子褚筱亲自前来祝贺。
“恭迎霍将军!”
“恭迎霍将军凯旋!”
“西凉蛮夷屡屡挑衅,日后看他们怎么嚣张!”
城西官道上,皑皑白雪被铁蹄踏碎,黑甲军阵如一把出鞘的利剑,劈开京州城的宁静,霍家军旗在冷风中狂翻,旗上的祥云纹卷着寒风哽咽。队伍最前方,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踏着沉稳的步伐,马背上的人影挺得笔直,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,却纹丝不动。
京州高照时,便是归家日。
霍长今微微抬首,雪花落在她眉间的疤痕上,瞬间化作一滴水珠。三年了,说长不长,说短不短,她望着不远处巍峨的城墙,那样气派,那样威严,可这双丹凤眼中再也容不下归家的期待,尽留下些凄凉。
“将军,过了云城就是京州了。”副将许青禾策马靠近,声音压得极低,“陛下设了庆功宴,还要在三日后举行大朝会,听说南诏是褚筱亲自来。”
霍长今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,目光扫过身后沉默的军队。这些跟着她出生入死的将士们,铠甲下或多或少都带着伤。而有些人,永远留在了西北的荒漠里。
“告诉兄弟们,今晚好好休息。”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,像是被西北的风沙磨砺过,“明日论功行赏,一个都不会少。”
翌日清晨,皇城正阳门前,礼部官员早已列队等候。见霍长今下马,为首的礼部郎中赵宽连忙上前行礼:“霍将军凯旋,陛下已在太极殿设宴,请将军随下官入宫。”
霍长今解下腰间佩剑,递给一旁的侍卫,目光在剑鞘上停留了一瞬——那是霍璇送她的二十岁生辰礼,剑鞘上刻着精细的机关纹路,按下暗扣能弹出三枚淬毒银针,她总是那么聪明,研究出各种机关暗器,明明是个小姑娘却能打出一把又一把好剑。
如今剑鞘犹在,铸剑人却已魂归九泉。
“有劳大人。”她收回思绪,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,寒风中,只有那一身紫金战甲碰撞声在认真回应。
太极殿内灯火通明,丝竹声声。
“定远将军霍长今到!”
在这一声通报之后,殿内瞬间安静下来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个踏着沉稳步伐走入殿中的身影,他们衣冠楚楚,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再也不用担心西凉的进犯,或是在欣赏这位巾帼英雄的大将风范,或是在嫉妒皇帝在太极殿为她庆功。
霍长今并没有理会任何一种眼光,走至殿前,单膝跪地,铠甲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:“臣霍长今,参见陛下。西凉已破,其王递降表称臣,边境三州尽数收复。臣,幸不辱命。”
皇帝萧征自然喜笑难藏,西凉王阿勒御·岚岳愿意到北辰接受分封,其实就是要让他为质,好控制西凉九大部落在西凉国被北辰纳入版图之后不起争端。
“爱卿平身。西征大获全胜,北辰开疆拓土,爱卿立下不世之功。朕心甚慰!”
霍长今垂眸,那双丹凤眼里再兴不起来风浪,西北的风沙带走了她原本白皙的皮肤,也带走了她最骄傲的少年意气,她只是淡淡回应:“臣荣幸之至。”
换作以前,她会说什么?
愿以己身一腔热血,护得万民永世安康!
一将功成万骨枯,这不世之功是伏尸百万,流血千里换来的,而她是那个始作俑者。
皇帝见霍长今这般自谦,示意太监宣旨。
内侍太监郑莲展开早就准备好的圣旨,尖细的声音响彻大殿:
“奉天承运皇帝,制曰:朕闻社稷之安,赖忠良戮力;山河之固,凭将士同心。今有霍氏长今,少承家训,长秉国威,率虎狼之师,征西凉逆寇。七破敌都,平定西凉,开疆拓土。其忠勇贯日,丹心映山河,实乃国之柱石,军之魂魄。今册封霍长今为定西侯,食邑万户,赐黄金万两。钦此!”
皇帝的封赏过于丰厚,但最让人抓心的就是定西候的爵位,此言一出,殿内一片哗然。
北辰立国百年,女子虽可为官,但异姓封侯者屈指可数,更遑论霍长今已然是武将最高职,才二十四岁又要封侯。
霍长今的心早就不关注这些圣旨上写了点什么,所有人都在恭贺西征大获全胜,只有她一个人知道,这场战役里最该死的人就是自己。
她再次跪下,双膝落地,叩首行礼:“臣斗胆,请陛下收回成命。”
满朝文武顿时鸦雀无声。皇帝眉头微皱:“爱卿这是何意?”
“臣恳请陛下恩准一事。”霍长今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,双手呈上,“西凉虽破,但其九大部落各存心思,若强行以我朝律法治理,恐生变故。臣请陛下对西凉境内因俗而治,循序渐进。”
皇帝接过奏折,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:“朕已命礼部商议此事。爱卿先入席吧。”
霍长今行礼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