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警察杀人啦!”于晓霞的声音被扼在喉咙里,变成嗬嗬的气音。她拼命扭动身体,手铐撞击桌腿的声音急促的像催命符。
可周茵的手像铁钳,指腹深深陷进她颈间的肉里,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开来。
“我杀你,就像捏死一只虫子。”
周茵俯下身,缓慢凑近她耳朵,湿热的气息喷在她耳边,却带着冻裂骨头的寒意。
“你是警察……你……你怎么敢的……”
她喘息着,从喉咙里艰难的挤出这样一句话。
周茵缓缓凑到跟前,在她耳边传出细微的声音,这声音轻柔却冰冷异常,“这警察我可以不当,你以为以我的能力不当警察杀你更快,还是以警察的身份杀你更快?”
于晓霞视线开始模糊,余光里看见周围警察全都转过身,有人甚至拉上了审讯室的窗帘。死亡的阴影铺天盖地压下来,她第一次尝到了乐乐被刀刺中时的恐惧——那种明知危险却无力反抗的绝望。
就在她意识快要涣散时,脖子上的力道骤然消失,于晓霞像条离水的鱼的鱼般大口喘气,涎水顺着嘴角往下淌,狼狈的没了人样。
她大口呼吸着,大量的空气瞬间涌入肺部,让得她憋红着脸呛咳着。
她从来没觉得死亡离她这么近过,她扶着脖子满眼惊惧的看着周茵,半晌后说道:“我……我会投诉你的……”她咳得撕心裂肺,声音抖的不成调。
周茵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,仿佛刚才掐住的不是人的脖子,只是块脏东西。
“投诉电话12389,需要我帮你拨号吗?或者让警员帮你记录下来?”
于晓霞看着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,心脏突然像被只无形的手死死的攥紧。周茵指尖划过手怕的动作带着种诡异的韵律,像是在丈量什么,又像在盘算什么。
周围警员背对着他们整理文件的身影,墙上监控器熄灭的指示灯,还有自己脖子上未散的窒息感,突然让她意识到——眼前这个女人说“杀你像捏死虫子”,不是在吓唬人。
那点不甘瞬间被蚀骨的恐惧吞噬干净,于晓霞瘫坐在椅子上,刚才还嚣张的气焰像被戳破的气球,连咳嗽都弱了下去。
她看着周茵将手帕叠成整齐的方块塞回口袋,突然觉得后脊背窜起股寒意,再也不敢乱动。
后面的审讯异常顺利,于晓霞垂着眼,声音低的像蚊子哼,问一句答一句,再没提过林北一半个字。
她偶尔抬眼瞟向周茵,见对方正低头翻看卷宗,握着笔的手指骨节分明,可只要那目光扫过来,她就会像被烫到似的立刻低下头——她是真怕了,怕这个眼神里藏着冰的女人随时会掀翻桌子,更怕自己活不到受审的那天。
“我早就知道林北一习惯把备用钥匙藏在地垫下面。”于晓霞的声音闷在胸口,“乐乐跟我提过,说‘林阿姨怕他进不去门,总把钥匙放门口地垫下’。”
她顿了顿,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审讯椅的木纹:“我提前买好了安眠药,磨成粉混在巧克力奶里。那天下午我哄他喝的时候,那小崽子盯着杯子看了半天,突然说‘妈妈,这奶有怪味,乐乐不喝’。”
说到这儿,她喉结动了动,像是想起了什么,声音里多了丝不易察觉的烦躁:“我劝了好几遍,他就是不喝,还说要去找林阿姨。我当时就急了,从包里掏出刀……”
“他看着我手里的刀,眼睛睁得大大的,突然喊了声‘林阿姨救我’,然后就往门口跑。”于晓霞的声音开始发飘,“我追上去把他堵在厨房,一刀捅在他肚子上……谁知道他那么大劲,拼死把我推开了。”
“我摔在地上的时候,后背正好撞翻了灶上的锅。”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背,那里的烫伤还在隐隐作痛,“锅里的热牛奶泼了我一背,烫得我差点晕过去。等我爬起来,那小崽子已经跑没影了。”
原来乐乐是拖着流血的身子,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冲进了林北一家。他甚至顾不上拔钥匙,就那么跌跌撞撞地扑向那个他以为最安全的地方。于晓霞说到这里时,审讯室里静得能听到墙上时钟的滴答声,每一声都像敲在人心上,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那些藏在录音笔里的真相,终于以这样残忍的方式铺展开来。
所有人颓丧的或靠在墙上,或靠在椅子上,盯着眼前刺眼的灯光,那隐在灯光背面的昏暗里似乎传来乐乐的求救声,这飘渺的求救声紧紧揪着众人的心脏,似乎看见乐乐睁着的眼睛,瞳孔渐渐涣散,伸出的手渐渐垂下。
乐乐识破阴谋时的警觉,被刺伤时的恐惧,逃跑时的决绝,还有最后倒在林北一家里的绝望,像慢镜头一样在众人脑海里回放,凌迟着每一个听到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