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元晦立刻会意:“徐相这是要钻个空子?西陵只言求娶皇帝亲女,却未言明是当今陛下之女。”
“此计甚妙,两全其美。”裴霜颔首,稍舒一口气。若和亲可成,求取一支养神芝应当不难。
“正是!徐相真可谓老谋深算。”彭宣欣然笑道,“每逢他在时,我伺候陛下时都轻松不少。”
“徐相今年也该近花甲之年了吧?他……身体可还康健?”裴霜端茶的手微微一顿,面上掠过一丝淡愁。
彭宣看她一眼:“他老人家身子骨硬朗得很,与廖相争执时中气十足。”
旁人或许未觉,霍元晦却立刻察觉她的异样:“你若与蕊姨想见见他,可寻耿指挥使设法安排。”
裴霜却摇头:“不必了。”
亲人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。裴蕊娘父母早逝后,一直寄居舅父徐崇家中,直至出嫁。当年那场风波虽未令徐崇丢官,却也让他被贬外放,蹉跎数年。幸而先帝不算昏聩到底,终将他召回,一步步擢升至左相之位。
裴蕊娘虽从不言说,却常凝望某个方向出神。裴霜问了郦凝枝才知母亲心事,那是徐府的方向。
她曾提议带母亲去看看,母亲却道:“知他安好便足矣。你我身份,只会徒增他烦忧。”
“总会有机会的。”裴霜语声郑重,“终有一日,我与娘亲定能光明正大立于他面前。”
霍元晦闻言,目光亦随之坚定,他握了握她的手,暗自下定了决心。
——
天气愈发冷了,树枝光秃秃的,鸟儿们早已南飞寻了温暖的地方过冬去。清晨的草上凝了一层厚厚的白霜,直到太阳出来才慢慢消失。
“盛京这天儿说冷就冷,当真与青梧不同。”裴霜搓着手进屋,说话时呵出团团白气。
屋里四周都点了炭盆,她赶紧过去烤火,驱一驱身上的寒气:“不过你这屋倒是比青梧的时候暖和。”
“南北方筑屋之法迥异。此地墙体更厚,更能存住热气。”霍元晦慢条斯理解释。
他身上穿着件素色交领长袍,外罩墨绿色暗纹旋袄,袖边上滚了兔毛,脖子上围着短貂毛活领子,红色系带挽作蝴蝶结,两条长穗垂下来随动作轻摇,更衬得他面如冠玉。
初晨起来就能看见如此美男,裴霜心情大好。
她笑着凑过去,伏到案上看:“写什么呢?今日不是休沐吗?温少卿还要派活给你?”
裴霜又看到他是在写奏疏:“你不是在处理公务?”她面色严肃起来,仔细看起奏疏内容来。
霍元晦并没有拦她的意思,待她看完内容,神色凝重,一把握住他的手腕:“你写这个做什么!”
忽然被攥住手,狼毫在奏疏上拉出长长一条墨痕。
他搁下笔,半是无奈半是宠溺:“别闹,这下又得重写了。”
“你写这个做什么?!”裴霜又重复了一遍问题,语气更重。
霍元晦知道躲不过去,直视她:“葭葭,你知道我要做什么。”
裴霜抢走奏疏:“不,我不许!”
“葭葭,只有这个办法了。”
“还会有别的办法,酒师父马上就带着黄和德回来了!”——
作者有话说:这个案子就算结束了,下一个案子开始
换公主这段剧情用了《甄嬛传》里的梗,不过不是关键剧情,只是要引出下面的事情
第134章
“黄和德知道多少我们尚不可知,我们尚未可知,岂能将全部希望押于一人之身?”霍元晦语气沉笃,“若是他知道的都是无用的消息呢?若是他又出什么意外呢?密信不知是否还在,我们对幕后之人知之甚少,唯有此法,方能引蛇出洞!”
“所以你就打算用自己去当这个诱饵吗?”裴霜目光如炬,直直逼视。
霍元晦奏疏上写的是关于河运改海运的举措,既然两方争执不下,那便娶折中之法,不必一下改成海运,可以海运为主河运为辅。在河道淤堵的情况下选择海运,其他地方仍旧沿用旧制。
且海运要有试点州府,有成功案例,才能给海运增势。
条分缕析,利弊分明。
这样一份奏疏,恰搔到皇帝痒处,再妥帖不过。
“你要知道,你这份奏疏呈上去,一下子就会变成众矢之的,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!”裴霜情绪激荡,“甚至招来杀身之祸!”
朝堂上的针锋,看不见血,并不代表不会流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