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遗书确是公主亲笔。宜城公主不愿和亲,又恐一走了之会牵连他人,故而想出这李代桃僵之计。甘愿为她赴死,且年岁相仿之人……你觉得会是谁?”裴霜存了几分考她的心思。
葛语风恍然大悟:“是丝桐!”
丝桐重病缠身,本就时日无多,为助宜城脱身而自愿赴死,确在情理之中。
裴霜点头笑,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。
“可当日并无宜城公主进出记录,她又是如何出去的?”
“问得好。”裴霜赞赏道,“你问到了关键,假如你是宜城,你想逃出这儿,你会怎么办?”
葛语风点着下巴思考:“如果我是宜城公主……我一个人肯定是跑不出去的,需要有人帮我把丝桐带进来,我再换上丝桐的衣服出去,哦!我知道了,她会找义阳公主帮忙!”
“完全正确。”裴霜欣然颔首,“宜城找到义阳帮忙,由义阳带着人进出,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人换过来了,而后,二人一同前往共同好友府中。”
“所以宜城公主现下就在贺府!”葛语风激动道。
“嘘——”裴霜食指抵住唇,“小声点。”
葛语风赶紧捂住嘴。
“那我们现在便去贺府?”她急问。
霍元晦淡然一笑:“人未必仍在贺府,已经过去好些日子了,说不准转移到了其他地方。况且我们贸然上门,贺家娘子未必肯认。若宜城公主真藏身贺府,反倒会打草惊蛇。”
“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做?”
“嗯……现在——去承恩侯府。”
葛语风等了半晌,只等来这么一句。
“啊?”她还以为能听到什么绝妙的计策呢?这算什么?
霍元晦眸光微沉:“去看谢陵?”
“你不是说他醒了吗?去探慰探慰病患,难道不该?”裴霜挑眉反问。
霍元晦无从反驳:“……该去。”
“霍大人可不能这般小气,不然盛京城的醋坛子都要教你一人喝空了。”裴霜莞尔,语带调侃。
霍元晦默然不语,只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怀中婚书。他才不小气,到时候就把这东西拍在谢陵脸上。
不过他大病初愈,不宜过分刺激……得想个法子,如何“自然”地让它掉出来……
葛语风适时插话,缓和气氛:“大人,我们不是要查案么?便这么搁下了?”
“查案也需张弛有度。你瞧这天色已晚,今日便到此为止,明日再查。”裴霜指了指渐暗的天际。
葛语风再度愕然。天色虽晚,可查案何时需看时辰?熬至深更半夜岂非常态?
她家大人这反应,不正常。
难不成真对谢六有点意思?虽说谢六长得也不差,但和霍寺正比起来,还是稍逊一筹的。
不过无论大人心属何人,她必坚定站在裴霜这边。
葛语风默默挪到了裴霜身后。
——
承恩侯府内,谢陵正被几名护卫按在床上,与刘太医据理力争:“刘太医,我真无碍了!能下床了!终日躺着,浑骨头都要躺酥了!”
“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,好不容易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,你又不听话开始折腾自己的身子?!””刘太医气得吹胡子瞪眼,转而却又捋须笑起来,“此番谢侯特地予老夫挑了几个好手,专治你这不服管的性子,嘿嘿。”
“刘太医,我爹又不在府中,您何必这般听他吩咐?这样,您只作不知,全了我这回可好?求您了……”谢陵又是挤眉又是软语,说理不成,便撒起娇来。
“哼,想得美,老实躺着!”可惜刘太医早已免役了他的糖衣炮弹。
谢陵悻悻躺回去,他真是躺累了,感觉比打一个时辰的拳都累,好不容易醒了,自然是想下床松快松快,结果又被刘太医拦住了。
说什么不可动武,只能静养,体内余毒未清,还需连服七八日的汤药。七八日不得下床,岂非要在榻上孵出虱子来?
谢陵烦躁地一脚蹬开锦被,将满腹不忿尽数发泄在棉被上,有一搭没一搭地踢踹着。
偷眼瞥向一旁的刘太医,却见对方立刻抬眼望来,他慌忙移开视线。为防他作怪,刘太医竟将捣药的活计都挪到了他房中,简直不留半分钻空子的余地。
谢陵索性翻身向内,眼不见为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