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京,天王府。
与城外战火纷飞、民生凋敝的景象不同,此刻的天王府内张灯结彩,弥漫着一片罕见的喜庆气氛。
就在不久前,安徽加急传来捷报。
七月十五日,年轻骁将陈玉成与左军主将李世贤合兵一处,攻克重镇庐州府,清廷安徽布政使李孟群狼狈败走六安州。
与此同时,后军主将李秀成率部自全椒出击,兵锋直指滁州乌衣镇,与陈玉成军胜利会师。
两路大军兵合一处,剑指清军江北大营,眼看就要将这枚死死卡在天京咽喉的钉子拔除,恢复天京与江北的生命线,如何能不张灯结彩。
这可是自天京事变、东王杨秀清伏诛、翼王石达开出走以来,天国难得的一场大胜。
一名身着素雅女官服饰的女子,垂首侍立在廊下,看着安王洪仁发、福王洪仁达两人趾高气扬地从眼前走过,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鄙夷。
“若非这些庸碌之辈排挤贤能,逼走翼王,我天国何至于此……”
她心中暗叹,却不敢有丝毫表露。
洪仁发和洪仁达自然不知身后小女官的心思,他们满心只想将这“安徽大捷”的喜讯尽快报知天王洪秀全,也好邀功请赏。
然而,当他们兴冲冲地走到天王寝殿外时,却被一名神色肃穆的掌率拦住了去路。
即便是洪秀全的兄长,面对这位深得天王信任、执掌内廷的女官首领,也不敢造次硬闯。
“安王、福王千岁,”掌率声音平稳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,“天王近日龙体欠安,头痛剧烈,早已下旨,今日谁也不见。”
“头痛?”洪仁发一愣,洪仁达却反应更快,脸上瞬间露出惊喜乃至敬畏的神色,“莫非……是天父又要下凡了?”
原来,昔日东王杨秀清曾借“天父下凡”揽权,洪秀全为反制,自己也搞了一套“天父附体”的把戏,每每“头痛”,便宣称是天父降下神谕。
这套把戏或许骗不了明眼人,但对于依靠天国享尽富贵的洪家兄弟而言,却是深信不疑的“神迹”。
“奴婢不知,请两位千岁耐心等候通传。”
掌率低眉顺目地回答,语气却依旧坚定。
寝殿之内。
方才还躺在龙榻上,以手按额、面露痛苦之色的洪秀全,忽然睁开了双眼。
那眼神中的浑浊与疲惫一扫而空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、冰冷,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精光。
“太平天国……上帝的次子,耶稣的二弟……”
他低声自语,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,“真是有趣。上一个‘游戏’里不过是西方众多宗教之一的基督教,在这里竟成了席卷半壁江山的造反纲领。”
“洪秀全、咸丰帝、1858年……时间线推进到了这里。距离我此前所经历的副本,还有一百三十三年。”
“这是鸦片战争的疮痍未愈,列强环伺,而清廷这个异族王朝摇摇欲坠的时代……”
“有趣,有趣。”
冯兆坤——此刻这具身体的主导者,轻轻摩挲着掌中温润的宝玉。
与上一个相对平和、规则明晰的《纵横商海》世界相比,他更喜欢眼前这个混乱、血腥、机遇与风险都无限放大的时代。
在这里,力量、阴谋、决断,比商业算计更能决定命运。
“虽在上个世界棋差一着,没能获得通关界币,但凭借家族的资源,终究还是拿到了‘洪秀全’这个顶级身份。”
“天京事变。”
洪秀全的记忆如海一般涌入冯兆坤的脑海之中。
他洞悉了天京事变的真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