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日渐深,里斯本的橄榄树果实饱满,压弯枝头。某日午后,邮差再次登门,送来一封没有寄件人信息的航空信。王曜拆开,里面是一张机票复印件和一张纸条:
>“航班:CA981
>航线:北京→迪拜→里斯本
>座位:14A
>登机时间:2024年6月15日19:20
>持票人:林浅”
>
>“她没死。我们在新疆找到了她。但她不能自己回来??太多眼睛盯着。
>如果你还相信‘飞鸟协议’的意义,请亲自去接她。
>信使将在机场B出口等你,他会打出‘重逢’的手势。
>别带任何电子设备。这一次,我们必须真正地‘见面’。
>??热娜”
王曜盯着那张机票看了许久,手指轻轻摩挲着“林浅”二字。三年了。他以为她消失了,或被吞噬,或已沉默。可她一直在走,像风穿过山谷,不留痕迹却改变地貌。
他没有回复,也没有订机票。而是走进地下室,启动一台从未联网的离线服务器。屏幕上跳出一行提示:
>【是否永久激活“凤凰主核”?】
>(警告:此操作将导致所有备用协议失效,系统进入唯一真本状态)
他按下确认。
刹那间,全球所有晨光盒子在同一秒黑屏,随即重启。新界面中央浮现一只由无数手势轨迹组成的凤凰图案,下方文字缓缓显现:
>“主系统现已移交至流动态。
>自即日起,‘母语云’不再有中心节点。
>每一次握手,每一次教学,每一次尝试理解陌生人的努力,都将构成网络本身。
>王曜退出管理员序列。
>唯一身份更新为:学习者。”
消息传开,世界各地自发举行庆祝仪式。宁波那所特教学校的孩子们用手语合唱《送别》;喀什清真寺北巷的老人们围坐一圈,轮流讲述各自年轻时第一次学会“我爱你”的情景;就连北京审讯室里,也曾参与追查“南方工程师”的那位警官,在下班途中路过聋校公告栏,驻足良久,最终悄悄比划了一个生疏却认真的手势??“抱歉”。
没有人看见,但他做了。
六月十五日傍晚,里斯本机场B出口。夕阳熔金,人群涌动。王曜独自站在柱子旁,两手空空。他穿着最普通的衬衫,脸上没有胡须,也没有墨镜。他已经很久没这么“普通”地出现过。
忽然,一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推着清洁车经过。在擦肩而过的瞬间,对方右手扶柄,左手悄然抬起,在腰侧划出一个极其隐蔽的动作:拇指与小指伸出,其余三指握拳,缓缓旋转一周??那是手语中极古老的“团圆”之意,现代已极少使用。
王曜点头,跟了上去。
清洁车拐进货运通道,穿过层层安检,最终停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。男人取出钥匙打开锁,回头看了王曜一眼,轻声道:
“她等你很久了。”
门内,是一辆伪装成维修车的移动方舱。灯光柔和,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药香。床上躺着一个女人,脸色苍白,手臂上插着输液管,但双眼明亮如星。
王曜站在门口,喉咙发紧。
林浅微微一笑,抬起右手,打出第一个手势:
>“你看,我说过……
>我们终会再见。”
他走上前,握住她的手,用指尖在她掌心回应:
>“不是再见。
>是从未分开。”
窗外,地中海的风依旧吹拂,风铃叮当作响。而在地球每一个角落,仍有无数双手正在学习新的语言,创造新的意义。他们不知道未来会怎样,但他们知道,只要还有人愿意伸手,光就永远不会熄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