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记清脆的声音落在他的脑门。
“……愿主宽恕这被无知蒙蔽的灵魂。”
身旁最壮硕的保镖立刻上前一步,板着脸对呆若木鸡的男人说:
“修女看出你的鞋头沾过血。”
“还不跟着修女一起忏悔。”
那意大利男人捂着脸,黑瞳从震惊转向茫然,嘴唇无意识地蠕动了几下,竟真的跟着念了起来:“阿……阿门。”
我不曾抬头,经过时往他臂上拍了拍,以示宽慰。
顺便把打他时手上摸的脸油都还给他。
在其他安保人员的注视中,我们缓缓走进电梯。
“你要吓死我吗?”赛琳在电话那头大喘气。
“早知道那样,我就应该多再甩几链子。他当时踢我可比这厉害多了。”
耳里的声音沉默几秒,“要不……你现在回去。”
我不禁在电梯里笑出来。
只要上到二层,一切就简单多了,我依旧垂头,佐伊已经等在门口,“嬷嬷,这边请。”在几位安保人员的注视下,我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混了过去,嘉娜讨厌我,时刻准备着逮住我,折磨我可以增强她的自信。她或许以为我不会大动干戈,但她错了,我乐此不疲。我们乐此不疲。
“快来这里。”
我拔掉修女帽,脱了外袍和裙子,整个人往工作服里套。完了左顾右看找个袋子,把战服规规矩矩地收好,十字架丢进里面,“感谢上帝。”
佐伊麻利地在前面带路,她的态度和表情都看上去很不好惹,她不属于一眼看上去容易相处的那类,她也丝毫不屑隐藏自己的家世来保持所谓的谦虚,她抬着下巴走,她带着我在工作夹道上小跑起来,棕色的酒店长地毯像阳光大道。
我感到兴奋和快乐。
“这儿,到这儿来。”她带着我爬了一层悬梯,把我拉进一个中控室,酒会的开场视频已经播过,这不是什么要紧地方,很少人会注意到我们。
“我给中控的工作人员下了泻药,以防万一。”佐伊说。
好吧,那就抱歉了,上帝保佑他。
“看,丽塔!”佐伊指着下方现场。
我还看见了伊曼和S。嘉娜这会儿倒是不在下面。他们围着一个圆桌讲话,笑啊,比划啊,笑啊,说着什么悄悄话,擦边笑话,刻薄的鬼话,炫耀的话外话。
S立马发现了丽塔,这有什么办法,她的红发太显眼了,像一面宣战的旗面,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,包括福丁,微微发福的灰发校长,他不明所以,侧头向旁耳语:那是谁?是谁把这面红旗放了进来?是谁破坏了我们庄严,有序而默契的色调?
与此同时,我们插进了优盘。我们定时。我们到下方为自己的同伴预备掌声。
“教授,”丽塔对S轻轻地笑了,“晚上好。”
S嘴唇抽搐,强笑几声,不得不向众人嘟喃:“我们意大利高等学校的优秀学生。”说着他便要来搭她的肩,他会借由这道虚伪温柔的力量把她推出去,推出宴会厅。
但我们的丽塔闪开了。S从这道闪开中敏感地嗅到了恐惧。
“伊曼教授。”丽塔转头道。
在所有带着好奇,带着微笑的男人们面前,丽塔突然啜泣,“伊曼教授,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,我一定不擅自离岛,我会听从您的安排。”
“你在说什么呢,丽塔。”S来拉她。
“对不起,教授,”她更用力地拉住他,“我辜负了您的期望,您带我出去吃饭,甚至只带上我,还推荐我做伊曼教授的模特,我觉得很荣幸,我……”她泪流不止。
丽塔昨天买了太多芥末酱。她涂在手上,还好她没来摸我。
“伊曼教授,”她去拽他,“我去找过您,但您不在酒店,我不知道该怎么办,您明明一般都会在那里等我……”她悄悄地讲。
悄悄地。
但是声音越小,四周越安静。他们要听,他们爱听,明天相安无事的他们就会迫不及待地向家人,好友,甚至学生讲起这个伤风败俗的消息,他们叹气,表明自己从来不知道,表明自己从来都过于单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