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可惜,虽然我也讨厌苦味就是。”男人把手上的咖啡倒入洗手台,没有丝毫留恋。
不论是方才的努力,还是获得成品的乐趣,仿佛都是微不足道的存在,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在意。
这股什么都无所谓的感觉,爱奈曾经体会过。
也因此爱奈更加警戒起眼前的男人。
“明明只是倒个咖啡,为什么会更加警戒我啊……难道你跟真樱一样都有超能力?”男人皱着眉头问道。
“无可奉告。”
“真糟糕呢……没有信任是没办法合作的。”男人满脸苦涩。
“你为什么非得找我合作?按照你刚才喊北源女王的称呼,你们是熟人靠她帮忙,根本不需要透过我啊。”
“毕竟她说她看到了我失败的样子,如果失败我大概也活不下来吧,既然这样……当然是我自己解决就好,能够无视女王预言的人世上大概只有一人,可惜不是我。”男人神情自若描述着自己悲惨的末路,仿佛自己的结果怎么样都好,也就是这种态度,才让爱奈更加警戒这个男人。
“即使如此也要报仇吗?”
“如果是我的挚友大概会一脸中二用低沉语气说着:『如果不报仇我也什么都没有了。』可显然我不是那个中二,报不报仇我觉得都无所谓啦。”男人顿了顿,“我只是……放不下有些事,反正我不报仇也是帮他们打一辈子工,不如趁现在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,顺便花花他们的钱也不吃亏。”
当男人开口的时候,爱奈眼中的深渊消失了。
只有一瞬,深渊消失了。
如同海市蜃楼,在空气中飘渺不定。
“……你变的软弱了呢。”爱奈抛下这句话,转头离去。
在爱奈眼中,拜托她协助这件事……根本没有任何必要。
复仇,在有北源当靠山的前提,要搞垮浅井家根本就是轻轻松松的事情,他不会不知道这件事情。
一旦从这角度思考,就会发现他的动机非常奇怪,不像是为了复仇,更像是为了特定的事物……例如姐姐又或者是我。
如果目标只是姐姐,就算用点手段不论是下药又或者强制监禁之类的办法,难度也不会太高,绕过这一切找上我,完全没有必要。
总不能他只是为了看我过的好不好吧?
事到如今才来找我,已经……没有任何意义。
走在无人的街道上,午后太阳炽热的辉光,把地板烫出道道幻影烟晨。
“只是该怎么办。”走在街道上的爱奈仍在担忧,虽然对方说不会拿工厂的事情来威胁她,可是这种事听听就好,凡事不做好准备是不行的,当时那个人一直教导着她准备保险的重要性。
她拿起行动电话开始调查,有没有其他的地方能去。
——一调查就是五日过去,没有任何收获。
庆幸的是这之间没有任何意外,不论是社工还是警察。
为了寻找新的居所而四处游荡的爱奈,在邻近的公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前几天还光鲜亮丽,即使混在一群生活不便的废弃工厂,也坚持每天洗澡化妆的女性,此时正落魄的躺在公园长椅上,旁边放着行李箱和背包,身上的衣服染上不少污垢和油渍。
爱奈在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了个饭团和矿泉水,朝长椅上数日不见的社工递过去。
“谢……大、大姊头。”社工的神色有些畏缩,似乎是因为前几日的行为让她不敢直视爱奈,她一边起身一边让出位置给爱奈。
“不用在意,工作出了什么问题吗?”
“稍微……我真的错了吗?”社工轻声呢喃,充满动摇、疑惑还有不解:“我只是希望……”
比起外在的脏污,更糟糕的是精神状况的差劲,肉眼可见。
爱奈打断她的发言,用无奈的语气说道:“强加于人的善意与恶意无异,你没有去理解、设身处地考虑过他们的感受吧?因为你生活在幸福的环境,认为这么做他们就能幸福,何等傲慢。”
一讲到这,爱奈也无奈笑了笑。
——何等傲慢,她不也如此?她不明白那天的事情就妄下断言真的对吗?
原本想反驳什么的社工,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,先打开矿泉水咕噜咕噜喝了几口,才缓缓开口:“前几天,有几个我曾负责的受害者跑到我们办公室自杀,他用满是怨恨的语气问我:『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,你要这样害我?』他一说完就撞破玻璃,从高楼跳了下去。”
社工的语气充满落寞和无奈,过去建立起的一切都被打碎,只剩下残破不堪的她,她继续说着:“那个人之后,有刀片的信封、或者是爆裂物预告函一大堆送到我们办公室,听说是为了让自己能够进监狱,他们宁愿入狱,也不愿意和家人相处,至于为什么会送到我们公司,听说是特地要给我的。”
“有些人活下去只需要尊严、有些人活下去只需要食物和水,可是很多家庭连水和食物都『不愿意』提供,更别说尊严,你没有经历过为什么以为能理解他们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