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在这种混乱的被围攻下,空间狭小,也显得左支右绌,险象环生。
混战之中,一名身形魁梧的杀手觑准一个空档,趁着莫长歌刚以巧妙身法避开侧面劈来的一刀,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,手中厚背鬼头刀带着凄厉的风声,狠戾无比地拦腰横斩向莫长歌。
这一刀若是斩实,足以将人斩为两截!莫长歌回剑格挡已是不及,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惊骇,已闭上双眼,咬紧牙关准备承受撕裂筋骨之痛。
千钧一发之际,一直在附近与两名杀手缠斗的裴霜,眼角余光猛地瞥见了这惊险至极的一幕。
他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,完全是身体的本能反应,猛地一个旋身,硬生生用肩胛承受了对手划来的一剑。
撕心裂肺的痛传来,他却恍若未觉,左手也随之迅速探出,并非去硬撼刀锋,而是一把揪住了莫长歌后心已然有些凌乱的衣领,用尽全力向自己身后方向猛地一扯。
“刺啦——!”
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,在混乱的喊杀声中竟异常清晰地传入裴霜耳中。
莫长歌被他这大力一扯,身不由己地向后踉跄跌倒,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断腰一刀。
刀锋只划破了他臂侧的外衫布料,裂痕从袖口一路爬上他的侧腰,再探了一寸,差一点就要绕上锁骨。
皎洁的月光如水,毫不吝啬地倾泻而下,清晰地映照出那瞬间因拉扯而敞开的领口之下——
“……你!?”
裴霜的手僵在半空,表情错愕,甚至算得上瞠目结舌,连退几步,这一幕正被赶来的杨徽之看了个真切。
但血腥的厮杀并未因这意外而停止片刻。一名杀手趁裴霜失神,狞笑着挥刀劈向他后脑!
“裴大人,当心!”杨徽之在那千钧一发之际,一剑刺穿那人胸膛。凌厉的刀风掀过,温热的腥气溅湿裴霜的侧脸,眼睫也被浓稠的血糊在一起,他猛地回神:
“先退敌!”
裴霜低吼一声,声音因方才的震惊和肩背的伤痛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。
他不再看莫长歌,转而将所有的震惊、疑惑乃至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怒,都倾泻在了围攻上来的杀手身上,
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,因对方人数占优、以逸待劳、准备充分,加之墨玉重伤失去大半战力,他们打得异常艰难惨烈。
最终,在付出数名忠心护卫伤亡、其余人人带伤的代价后,他们才勉强撕开一道血路,冲出了包围圈,将那些不死不休的杀手暂时甩在了身后。
残月西斜,清辉变得黯淡。荒凉的山野洼地之上,只余下满地的狼藉、散落的箭矢、折断的兵刃,以及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息,在微凉的夜风中弥漫,令人作呕。
侥幸逃脱的几人,个个衣衫破碎,染满血污与尘土,气喘吁吁,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劫后余生的惊悸。
墨玉伤势最重,失血过多,脸色灰败,几乎无法独自行走,全靠墨竹半扶半抱着,后者亦是浑身浴血,眼神却依旧坚定。
邵斐然惊魂未定,靠着马车车轮剧烈喘息。杨徽之仔细检查着陆眠兰是否受伤,眼中满是后怕与疼惜。
裴霜持剑而立,肩背处的剑伤仍在渗血,将深色衣衫染得更深。
他目光冷峻地扫过众人,确认伤亡情况,最后,那深沉难辨、复杂无比的视线,越过众人,落在了刻意避开他、独自站在一片阴影里,背对着众人,默默整理好胸前那破碎衣襟的莫长歌身上。
他默默收回目光,从自己破损的外袍下摆撕下一条干净的布,熟练地缠紧肩背的伤口,动作利落,仿佛感觉不到疼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