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与我说话不需拘礼,不过我比你年长倒是真的。”陈安嫔笑意加深了些许,“那次真的只是遥遥望见的,你正带着小道姑采摘药草,仙气飘飘的,害得我纳闷许久,怀疑紫霄宫的确有花神小仙子庇佑。”
付云笙莞尔,“姐姐说话的本事真是一流,第一次听了夸奖这么沾沾自喜。”
“心里话。”陈安嫔端详着她,“瞧着你在宫里也过得好,我便放心了。”
付云笙长睫忽闪一下,说:“侥幸,万幸,且走且看。”
“明白。”
清岚提前派人到御膳房传话,又亲自赶回西爽阁麻利地安排下去,是以,一众嫔妃到的时候,正殿里已经摆好桌椅,热茶、果酒、点心也适时地奉上。
付云笙客气而随意地请众人入座。
二十好几个美人同聚一堂,珠翠环绕,衣香鬓影,付云笙觉得非常养眼,心里却在惦记必定怄火的太后,直担心老人家杀到这里,在众人面前给她难堪。
好在担心并没成真,直到她款待众人到午间席散,太后也没露面。
款待的过程自然少不了小磕绊,时不时有人说几句酸话,付云笙一概当做没听见,她能将记住的一个个名字和真人对上号已经不易,哪里顾得上计较那些,况且还有林慧妃和稀泥、陈安嫔出言帮衬。
嫔妃酸归酸,却不敢真的惹恼付云笙,皇帝可是说了,晚间要陪狐狸精用膳,万一狐狸精当日仇当日报,一门心思吹枕边风,谁受得了?宋选侍、郁氏这才彻底凉了多久?
心里好不好过搁一边,膳食却是没得挑剔,托皇帝的福,每一个人都尽兴地享用了一餐。
将近申时,嫔妃纷纷告辞,一些人出于不同的心思,对付云笙说了相同的话:改日过来串门。
付云笙自是来者不拒。
人全散了,宫人正收拾着,慈宁宫的宫人来请,对付云笙说:“太后娘娘传召。”
付云笙从速整理了仪容,前去拜见太后。
不过是悬着的棍子要落下来,她只是不能确定力道的轻重罢了。
太后从早间就气得跳脚了,到此时才发作,是竹漪再三劝说之故。
混账儿子为宠妃破例到这个地步,让太后想起了先帝在位时宠着别的女子的情形,又添一重火气。
不管是父债子偿,还是教训儿子,今日要是不拿付云笙开刀做点儿什么,这太后也不用当了。
瞧着付氏新鲜,她就由着他尝鲜,可这都多久了?再这么下去,后宫必将怨气滔天,那些女子的娘家势必联合言官弹劾,对谁都没好处。
这付氏也是,哪怕一两天呢,劝着皇帝去别处都不行?哪怕只是不跟皇帝一起睡呢,可她怎么做的?挂红的日子也由着皇帝陪着她,是想把人全活活气死么?
幸好虽是盛怒,太后也记得自己的辈分和身份,没见付云笙——只要见到那个狐狸精,一准儿忍不住一通训斥,但人家一句“皇上不准臣妾置喙”就能挡住她所有指责。
太后怎么知道?先帝那些宠妃不知道噎过她多少次。
所以,太后根本没见付云笙,让人在殿外站了足足一个时辰,然后命竹漪传懿旨:
“付婕妤言行不当,有违宫规,罚俸三个月,禁足一个月。”
付云笙意态乖顺地接旨谢恩,随即直接回了西爽阁,关门闭户,老老实实禁足。
换了轻便的穿戴,舒舒服服窝在千工床上,付云笙满足地叹息:“倒腾回来的食材,总算可以派上用场了。”
陆知临闻讯后,剑眉一挑。
他意外的是,云笙防范的事真的会发生,他娘为了给他添堵,真能拉下脸做掉价的事。
堂堂太后,用个莫须有的理由发落嫔妃……她是不知道丢人俩字儿怎么写,还是不知道那俩字儿是什么意思?
那小东西表现得那么乖,心里一准儿偷着乐呢:总算不用应付他了,可以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地过一个月。
细论起来,陆知临最介意的是这一点。
她想得美。
她懂得防患未然,他难道不懂得未雨绸缪?
杨无尘弓着腰等皇帝示下,无法感觉到皇帝的情绪,心里完全没个谱。
陆知临站起身,在庞大的书架上翻找着什么,“杨无尘,请太后过来,朕要说道说道崔家的事。”
听前半截话,杨无尘很为难,笃定自己请不动,听到后半截,立刻没了负担。
太后这样那样的忙活,都是为了母族崔家,就算明知皇帝要用崔家谈条件,也得歇了拿架子的心,急吼吼赶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