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这么成熟的大人,怎么可能怕鬼,都怪那个男孩!!!
……可这不能成为星期一他与杨且商坐同桌的原因吧。
对,他爸与杨且商的叔叔婶婶达成共识,以孩子感情要从小培养为由,不仅让他们在同个学校同个班级,上学放学坐同一辆车,晚上要么回杨家,要么在曲家,可以说,除了睡觉时间,他们一睁眼就能看见对方。
长达近十年的学生时代,他与杨且商像是一株被强行嫁接的植物,表面愈合,实则内心永远排斥,无法共享同一份养分,开不出花,也结不出果。
孩童被强压着先吃饭后吃菜都会产生排斥心理,更别提一个从天而降的活生生的人。
他从心底讨厌杨且商。
而杨且商也极为不喜欢他。
于是,第一次争执发生了。
地上被撕坏的作业本也分不清是谁的,九岁的杨且商站在如同分割成沟壑海峡的两个书桌间,没有情绪道:“捡回来。”
同龄的曲流停刚才一气之下把男孩的书包顺着窗户扔了下去。
“我不捡。”曲流停一字一顿道。
杨且商又重复一遍:“把我的书包捡回来。”
“你做梦。”
曲流停涨红着脸,胸口剧烈起伏:“我不想和你坐一起,天天对着你这张脸我——”
下一秒,杨且商一手紧紧攥住他的胳膊,铲子挖沙滩贝壳似的,强硬地把他从撕烂的作业堆里拖了出来。
“走。”杨且商命令道。
他们打架基本不动手,只能拿身边物品发泄,因为第一次双方挂彩后他和杨且商被严令警告,关了一天一夜的小黑屋。
这是曲流停第二次和杨且商产生互相不情愿的肢体触碰。
“你松开我!放开!”
曲流停当时很喜欢一件衣服,是某个科幻电影联名的小外套,帽子上顶着两个尖尖的小恐龙耳朵,他平时不舍得碰,晚上抱着它睡觉只敢轻轻的摸。
现在杨且商紧紧抓着那一对耳朵,他的小恐龙完全变形,它快死掉了!
曲流停的喊声变成了破碎的呜咽,鞋跟在地上划出两道歪歪扭扭的深痕,发出滋啦滋啦的摩擦声。
他骂了什么他也记不清了,杨且商却像没听见,下颌线绷得紧紧的,目光只盯着前方,仿佛拖的不是一个人,而是一个又麻烦又会出声的物件。
曲流停被扔在了男孩的书包前,杨且商的声音很冷,眸光静静打下来:“你怎么扔的,就怎么给我捡起来。”
即便他再不愿意承认,他们当时在同一片天空下,感受同样的余晖温度,曲流停看得清楚,杨且商没有恶魔的红眼珠,那双眼睛像是浸没在水仙花盆地的石子,捧着干净的浮光。
身后逐渐有声音传来,是得到消息赶来的老师,迫于压力,曲流停红着眼圈,不情不愿地把书包递过去。
杨且商接过来:“麻烦了。”
他们被两个老师分开,领着杨且商手的是曲流停最喜欢的老师,性格温柔,常开玩笑,给班级孩子带自己烤的奶香小饼干。
曲流停听着老师说不能打架一类的话,心情又闷又糟糕,走在他前方的男孩忽然歪了下头。
杨且商轻飘飘地回头瞧他,慢条斯理地用指节拉下眼脸,舌尖快速掠过唇角,他眼睛微微弯起一丝弧度,笑得相当可恶,就差开口说“我就这样,你能拿我怎么办”。
曲流停心里更堵了。
这是挑衅吧。
这就是挑衅!!!
他气死了啊!!!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