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由自主垂眸:“可…可以再和你说会儿话吗?”
空气跟着静默了会,迟等杭的喉咙像是被什么死死扼住,最后的勇气用掉,无法发出音节。
然后,他听见对方的声音忽然落在耳边:“抬头。”
迟等杭缓缓把头抬起来,杨且商盯着他,没挪开,瞳仁漆黑明亮,意味不明。
他抿了抿嘴唇。
杨且商站近了些,他外套是缎面的深色棒球服,有暗色图案,人一走动,亮色在上面泛着潮波一般,烟嘴处缓缓上升的烟味缕缕呛在他的鼻尖。
555双冰,杨且商以前也抽这个牌子。
迟等杭被这双熠熠生辉的眸子照着,他很难去寻自己的想法,只听胸腔咚咚咚地,无法控制。
杨且商对迟等杭眼中深深的欲望视若无睹,没提你怎么样我怎么样的客套话。
他说:“做得真好。”
迟等杭久违地被这种温柔语气包容,像是孤鹰啃食他的骨头,又像紧紧捆起来的粗绳子,他在濒死中挣扎,血液逆流汩汩流动。
他兴奋地快要把自己的灵魂剖出来了。
迟等杭眼睛一眨不眨,杨且商用食指骨节刮了下他的脸颊,“好乖啊。”
迟等杭整个脸都烧红了,身体雀跃到不自由主地轻抖着。
杨且商轻笑声:“一句夸奖而已,这么高兴?”
迟等杭不假思索地点头:“是,我们……”
我们还能不能回到过去?
你现在身边有谁呢?
我的位置还在吗?
和我在一起好不好,我只想和你在一起。
差一点。
只差一点,在他将要把这些问题脱口而出的时候,他无法抑制看向对方。
杨且商专注看着什么时,他会含着笑,拥着温意,像是从海底世界捞着一个最大的宝贝,但眼底始终是沉沉的,比海浪用力卷折的桅杆还要残破。
迟等杭瞬间从蛊惑中清醒。
这些问题他一个都不能问,因为哪怕是一个得到否定的答案,他会被彻底踢出局。
他们亲昵的好像又回到了刚在一起的时候,他的贪婪让他摘下了伊甸园中最红最饱满的果子,这是惩罚的开始。
如果他当时意识到这件事,也许他不会直接被送下桌。
结束和开启的按钮只能,也必须在杨且商手里,迟等杭没有这个资格。
杨且商喜欢观察人的眼睛,他看着迟等杭双眸的情绪从激动兴奋转到后怕忌惮,而这种改变不过一秒钟,对方僵持着笑的表情,明明有什么想要脱口而出,最后强迫自己把所有的话吞了回去。
他眼里明晃晃说着,不可以,不能冒险。
确实乖啊。
这种真诚到不掺半点假的目光,乖孩子才配得到喜爱。
但想从他身上索要什么呢,海誓山盟,天长地久?
诺言是世界上最假的东西,他从不承诺别人什么。
所以,不好意思,这么有良心的东西,他没有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