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即便如此,也逃不过他的眼睛。
小舟底下没有水,也不借风势,却能在冰上飞快漂行,眼看就要一掠而过了,单烽已跃到了船头上。
小船吱嘎顿住。
“都来了,怎么见了我就跑?”
单烽道,头一低,霎时间,身上的积雪全冲谢泓衣扑了过去。
“……”
积雪被影子抽了个粉碎,寒烟弥漫。
谢泓衣一手扶着幕离,朝他看了一眼。
素纱背后的眼睛明亮得发寒,就是怎么看,都不含善意。
从昨日传梦后,梦中的景象就频频在单烽眼前晃动,这会儿就连对上谢泓衣的眼睛,都有种近乡情怯之感,心跳也加速了。
单烽亡羊补牢,把伞一撑,抛在半空,悬住了。
“下雪天,还是得打伞。”
谢泓衣道:“你很闲?”
单烽道:“陪谢城主散心,也是我职业所在。”
谢霓等了一会儿,道:“没有了?”
单烽一顿,道:“那儿还有片荷花……我给你摘莲蓬?能当酒杯用。”
谢泓衣道:“碧灵呢?”
“啊?”
“你不是找到了碧灵的行踪么?”
二人四目相对,彼此静默了片刻。谢泓衣冷笑了一声,把他扇下了船头。
单烽道:“你闷得久了,埋头修行炼影术,杀性只会越来越重,出来走走,有益身心。”
话音未落,一条画舫从不远处滑过,几个小白脸伸出头来,戴着花里胡哨的帽子,样子婉媚,却盯着谢泓衣看个不停,帽子都被吹落了。
那眼睛一个比一个瞪得圆,彼此挤眉弄眼,张口结舌。
很快,船头上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口哨声。
单烽额角青筋一跳,扯低了伞,用力一旋。
“什么破天气,你们出行不挑日子?”
那几个小白脸儿被飞雪溅了一脸,嘴巴都给扇肿了,大叫着往后仰去,连着画舫都打了个偏。
立刻有人呵斥道:“你们几个,做兔儿爷的,不好好伺候老子,看什么呢?再敢同野男人拉扯……”
一个仪表堂堂的富商,刚揪起小白脸儿,往窗边边一回头,也愣住了,三白眼一翻,满脖子的金坠玉石一通乱颤。
片刻之后,他砰地推开了窗子,倒出一整箱的鲛珠来:“美人儿,我鳏居!在东郊有十来座宅子,手底下有百来个采珠人!”
单烽:“……”
谢泓衣头也不抬,一手垂在冰面上。
坚冰荡开涟漪,任由他掬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