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试试。”
他所说的试,就是抓住面前一丛红线,用力一扯。整棵树轰然坠地,他虎口处却也渗出了点点猩红。
要想从中抓出牵住影子的那一根,无异于大海捞针。
“没有,虚妄无形之物,打不过。”单烽一顿,转而以一种堪称严厉的语气道,“作茧自缚!”
他拇指用力,从沾血的红线上划过:“和这种东西为伍。影子,你也有化成绕指柔的时候?”
红线一荡,从他手中抽了出去。
单烽张开五指,掌心间皆是细细密密的血痕,他盯了片刻,原本相貌中的凶煞之气,更几乎喷薄而出,看得云明一个哆嗦。
云明道:“这满城的人,难道都没有活路了么?”
单烽道:“看尸位神想要什么。想要供奉,那就养肥了再杀。要是嘴馋了,想要血食……”
他没再说下去,而是再次翻开了应天喜闻录。
菩萨像一侧,不知何时浮现了数行残章,笔画硬瘦,字字出锋,是谢泓衣的字迹。
婚俗卷五·行轿逢煞·挑帕消灾之礼。
喜帕色朱,可驱邪避鬼。行轿如遇颠簸,喜倌左趋三步犹不止,为大不吉也。凶煞盈门,鬼神觑之,此时必不可□□■□□,须以吉物□□■行□■□■之礼,灾祸立解。
一眼尚未掠罢,字迹便淡去了,化作一行猩红篆字。
——无偶之人,岂能闻喜?
有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,正在这册子上交锋。
且不管他对谢泓衣本人有多少成见,但看起来,对方身为一城之主,还是给宾客们指明了一条生路,虎口夺食。
单烽道:“你看见了什么?”
云明道:“我?那些字消散得太快了,是什么安床……要往喜床上抛洒勾眼青橘,以飨小鬼。”
“卷几?”
“婚俗卷十三,”云明拼命回忆道,“饿鬼绕床……安床去晦之礼。安床我倒是知道,是给新床铺被子。”
“我明白了。”单烽简洁道,“想活命,就听好了。第一,找到成双成对的东西,拿红线拴起来。
“第二,照册子上说的,找到吉物。
“最后一步,才是行礼。一步都不能错,明白了么?”
云明战战兢兢:“我们也要献佳偶?”
单烽道:“想想那个疯子的下场。”
只一句话,就把云明吓住了,慌忙在身上翻找起来。单烽虽疾言厉色,这会儿却还算耐心,道:“你这对连珠玉佩,就可以。”
他又问薛云:“你呢?”
薛云不说话的时候,总是阴恻恻的,闻言突然抬起头来,眼中血丝密布,脸上却泛着奇异的红晕。
“我有佳偶,”薛云笑着道,“你没有。对影自怜的老鳏夫。”
这副鬼样子,情障又犯了?
单烽一拳打翻了薛云,道:“你找死?”
这小子却两眼翻白,一跃而起。那样子不像飞奔,更像是被绳索一把拽走的吊死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