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声音也异常轻柔悦耳,薛云心中刚腾起一缕可亲近的错觉,便被一声冷笑碾碎了。
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对方眼光中的不善,像是一柱蓝汪汪的刀光,从狭缝间斜映过来,充斥着令人胆寒的恶意。
“别挡路!”
薛云即便在地上狼狈翻滚,也受不得这样的呵斥,不等对方走出数步,便一股脑地掷出去数样东西。
雪凝珠满地弹跃,少阳短剑亦哐当坠地,因他体内失控的真火短暂地腾射出一寸辉光。
事后回想起来,变数就是在这一刻突生的。
对方骤然回首,如风一般掠至他身前,二话不说,便在他面上狠狠扇了两巴掌!
那动作极稳极狠,大袖自然坠至肘上,一泓莹白之中,肘侧的一颗红痣如针刺出血,激得他瞳孔一缩,根本不敢逼视。这样的忸怩实在不合时宜,掌掴带来的剧痛慢了一拍,轰地蔓延开了,他本就是强弩之末,当下眼前一黑,栽回了地上。
接下来发生的事情,仿佛是从最深沉的梦境里浮现出来的。
对方的脾气何止是捉摸不透,就在这异常狠辣的两巴掌后,忽而手掌一翻,以手背贴着滚烫的伤处,似乎在静默中酝酿着什么。
他的手指在发抖,指腹是森冷弦月般的一点,在莫名其妙的僵持中,沉沉地化开了。
紧接着就是缎衣坠地的声音,像象牙梳子在尾椎上来回梳刮,令人不自觉地战栗着,血液酥酥麻麻地往上浮。
薛云半昏半醒,感觉到身上的分量,这一下牵动了灵脉处的伤势,他都还没痛呼出声呢,对方已如抽了骨头般倒靠下来,呼吸急促得几近融化,拼命往他怀里挤。一片温热的皮肤压在他手臂上,有什么硬物自掌根滑过,仿佛雀儿细细的硬喙。
丁零,丁零。
后来他才知道,那是一枚碧玉环。
唯有合欢宗那些地方出来的弟子,才会佩戴这样一枚碧玉环。
所谓牡丹花下死,这一场风流确实是要命的。
薛云头一回开荤,碧玉环摇荡处,个中极乐令人魂飞魄散,甚至压过了灵脉烧灼的剧痛。偏偏对方又牢牢掌控着他的本能,极尽侮辱戏弄之能事。
他根本不记得失控的次数了,丢人现眼地昏迷了数回,又被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扇醒,到后来已虚脱了,就连体内乱窜的真火都喷涌而出。
最后一次昏迷醒来后,他反倒觉得浑身舒泰,丹田里空前轻盈,仿佛不曾受创——
直到他意识到这种轻盈的来源。
他辛苦修炼出来的真火荡然无存,丹田内只剩下一颗半明半暗的火种,被抽空了!
这哪是什么温柔乡,分明就是采补。
薛云吃了这样的大亏,却沉浸在飘飘欲仙的余韵里,那些情事的残片不住闪回,脑中心中皆是一片混乱。
这霉运还不算完,因雪练从中作梗,他的同伴们被阵法所伤的不在少数,一个个修为大退,哀嚎不止,还免不了舫内的责罚。
他身为始作俑者,差点没被丢进干将湖底受刑,即便师尊捏着鼻子回护了一把,那空荡荡的丹田也是见不得人的。因此在那次遭遇之后,他便被关进了剑庐里,真火一日未成,便寸步不得外出。
师尊本是一片好意,只是面壁的日子枯燥得要命,他心境已破,稍一闪念,那些令人血脉贲张的画面便魔魅般浮现出来,反倒更添焦渴。
素白丝绦……肘弯红痣……满地逶迤的薄绸衣……冰冷的指腹……还有淡红上摇荡的青玉环。
一切都隔着缎面,胭脂水一般洇出来,鲜艳得仿佛可供吮吸,却越看越朦胧,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幻觉一触即溃,无论如何也抓不住!
这一面壁便是十余年,直到近日能重新驭使少阳短剑了,他才得以夺得历练的机会。
只是他哪里会老老实实地历练?有些事情,总得千百倍地报复回来,方能充饥解渴!
这事实在难以启齿,他连师尊都瞒着,如今被单烽逼问得狠了,方才不得不吐露,脸上涨得通红。
单烽听了一耳朵这么个事儿,也是无语至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