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家人这才半信半疑地赶了过来。
此刻,看着码头上满地红彤彤的鞭炮和仍未散去的热闹人群,再看看那艘簇新气派的“龙头号”,一家子全傻了眼。
感觉脑子像被海蜇蛰了似的,嗡嗡作响,一片空白。
“这……这到底咋回事?”
沈玉玲的声音都变了调,眼睛瞪得老大。
钱匣子钥匙在她腰上挂着呢,周海洋哪来这么大一笔钱?
“爸!妈!玉玲,你们来啦……”
周海洋赶紧迎上去,脸上带着点赧然的笑。
周长河黝黑的脸膛绷得紧紧的,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儿子:
“老三!这船……真是你新置办的?买船是天大的事!你怎么敢连个商量都没有?说买就买了?”
他年轻时做梦都想有条自己的船,可勒紧裤腰带干了大半辈子,也没能圆了这个梦。
这个从小让他操碎了心的老三,这才几天?
竟然不声不响就置办了这么大的一艘家伙什儿。
搁他身上简首想都不敢想!
周海洋陪着笑:“爸,这事儿……说来话有点长。等这边忙活完了,我回家一五一十给您交代,成不?”
周长河满肚子疑问刚要冲出口,热情的村民们己经围了上来,七嘴八舌地向他道贺。
“长河叔,好福气啊!海洋出息了!”
“老周家这是要翻身喽!”
“恭喜恭喜!龙头号,好兆头!”
……
周长河只得暂时压下翻腾的心绪,脸上挤出应酬的笑容,和乡亲们寒暄着,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烟锅袋。
“你……你哪来的钱?”
沈玉玲趁着空档,一把将周海洋拽到旁边僻静处,声音压得极低,脸色凝重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。
日子刚有点起色,她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。
周海洋看出妻子眼中的担忧和恐惧,凑近她耳边,声音压得更低,带着点无奈:
“玉玲,别慌。这船……不是我买的。是别人送的,咱家一分钱没花。
“啥!送……送的?!”
沈玉玲还没来得及消化这话,一旁耳朵尖的何全秀己经惊叫出声。
她一把抓住周海洋的胳膊,声音发颤:“老三啊!你可不敢胡说!这么大、这么新一条船,值老鼻子钱了!谁会平白送你?这……这不能是开玩笑吧?”
周海洋见母亲和妻子都急得变了脸色,赶紧赔着笑脸安抚:“妈,玉玲,这事儿……它有点复杂。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。”
“我保证,等这边散了场,回家关上门,我给你们从头到尾说个明明白白!”
正说着,他又瞥见坡口上下来新的人影,连忙扔下一句:“哟,二叔公他们也来了,我先过去招呼下!”
话音都没落下,他己经像条滑溜的鳗鱼,转身又挤进了人群。
看着儿子匆匆忙忙的背影,何全秀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,拉住儿媳妇冰凉的手,轻轻拍着:
“玉玲啊,先别自个儿吓唬自个儿。老三这孩子,打小是有点不着调。”
“可偷鸡摸狗、坑蒙拐骗的腌臜事,他指定干不出来!咱……咱先等等,看他待会儿咋说。
沈玉玲勉强扯了扯嘴角,点了点头,声音有些发涩:“妈,我知道……就是这事儿……太吓人了……”
她心里像揣了十五个吊桶,七上八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