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婆说啥就是啥!”
周海洋咧着嘴,笑容堆满了讨好。
沈玉玲眼皮都没撩一下,低头继续穿针引线织渔网。
那几张毛票,被她仔细揣进怀里最贴身的兜里。
周海洋脸上的笑僵住了,扫了眼空落落的院子:“玉玲,青青呢?”
沈玉玲声音松快了些,但依然没抬头:“在大哥家呢,跟琳琳他们看电视。”
“噢……”周海洋应了声,抬脚要走,“那我瞅瞅去。”
何全秀刚巧拎着刀从厨房出来,要去收拾银鲳,见状忙喊:“老三,晌午别走了,在家吃!”
“知道了妈,我先去看看仨孩子。”周海洋点头。
他缩了缩脖子,偷瞄了眼墙根下闷头抽烟的老爹。
老爹眼皮耷拉着,烟雾缭绕,看不清表情。
周海洋赔着笑,赶紧溜出院门。
大哥家就几步路。
想起大哥一家,周海洋心口像堵了块湿棉花,闷得慌。
大哥周海峰和嫂子马小莲,都在镇码头卖死力气。
大哥扛大包,那脊梁骨早就压得变了形,像一张绷紧的弓。
嫂子在食堂洗洗涮涮,一双手常年泡得发白,皱皱巴巴。
两口子挣的那点血汗钱,一分一厘,都攒着,抠着,勒紧裤腰带过日子。
周海峰是出了名的实诚人,一根肠子通到底。
对他这个兄弟,尤其掏心掏肺。
哪怕周海洋以前是村里出了名的酒鬼加赌鬼,臭得茅坑里的石头见了都捂鼻子绕道走,大哥也从未对他冷过脸。
总从码头食堂捎些卖剩下的菜回来,油纸包得严严实实塞他怀里:“剩的,不拿也糟践了。”
那时的周海洋,拿得心安理得,连个屁都不放。
现在……
“这一世,绝对不能这样!”
周海洋心头发狠,攥紧的拳头骨节咯吱作响。
大哥那身板,看着还结实,全是仗着年轻硬挺着在扛。
上一世,大哥刚过西十,那脊梁就彻底塌了。
后半辈子瘫在炕上,苦药汤子一罐接一罐地灌,吊着命。
没活过五十!
那是扎在周海洋心口,一辈子都磨不平的疤。
快到大哥家院门口了,耳朵里猛地钻进孩子的哭腔。
细细的,抽抽噎噎。
“青青!”
周海洋脸色骤变,拔腿就冲了过去。
院门口,那小小的身影正揉着眼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小肩膀一抽一抽。
是青青。
“青青!”周海洋几步抢上前,一把抱起闺女,“咋哭了?哥哥姐姐欺负你?”
青青哭成了小花猫,脸蛋湿漉漉的,委屈地扁着嘴:“爸爸,安安哥哥坏!他把爸爸折的飞机拆了……装不回去了……”
院门口站着俩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