翼枝回到西西里已经是几日后的深夜,他身上挥之不去一股高空冷风吹来的凉意,但情绪一直高涨。
夜幕深邃,窗里却亮着光。
迪诺还没有入睡,因为训练又受了伤。他涂不到背上的淤痕,角度略显刁钻,支着胳膊的动作有些艰难。
翼枝从打开的窗户钻进去,正巧见到迪诺这副略显狼狈的模样,他不做多想,顺手拿走放置在一旁的药膏,挖了一团就抹上去。
冰冷的手摸得迪诺一个激灵,背上皮肤冒了一片鸡皮疙瘩。他早就察觉到翼枝的脚步,有些无奈地说:“你回来啦,小枝。今天我终于有点进步了。”
“谁拿鞭子抽你了?”
这是重点吗?
迪诺一时语塞,才艰难继续道:“……是我想尝试用长鞭作为武器。今天刚好该用这个了,但你也看到了,效果就是这样。”
翼枝的目光游移在他身上,总结:“伤痕看起来比上次少。”
但这些痕迹留在一个孩子身上,看起来多少还是有点凄凉了。
迪诺全然不当回事,顶多偶尔在翼枝抹药的时候嘶了几口冷气,听到这句话又失笑:“那我就当做你是在夸奖我。”
翼枝摇了摇头:“如果不是清楚你的性格,恐怕我会以为你是有自我虐待的癖好。”
他捏了捏迪诺的臂膀,能够明显感觉到绷紧的肌肉。
迪诺本质上并不是时常表现出来的那样毫无才能的羸弱模样。
出身于加百罗涅的他是九代目的儿子,理所应当的未来继承人,即便备受家族成员们喜爱和保护,他也不是娇养长大的,身体素质当然不差。
但他对自身躯体的运用能力很糟糕。
简直是人类中的一款稀有隐藏。
翼枝帮完他的忙,洗完手回到客厅里,迪诺还裸着背在晾干药膏,并没有急着去睡觉。
他转过头来,褐色的眼睛珠子盯着翼枝,拖长了语调:“今天怎么没有给我带蘑菇?”
含含糊糊的声音听起来像在撒娇。
迪诺不好意思直说,可是心里又有些在意。
“原来你在想这个啊。”不过翼枝提到这件事,心里情绪也有些微妙,他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:“意大利真的好多流浪的孩子。”
“所以你的蘑菇被我烤来给他们吃了。本来还有一份奶油点心。”
“流浪的孩子?”
这点其实不太对。
以目前迪诺对翼枝的了解,这个“孩子”的定位其实很宽泛。应该说是年龄未成年和外貌未成年的并集,再加以翼枝对人类的滤镜。
斯库瓦罗和他在翼枝嘴里都是个孩子,虽然也确实是,但在翼枝眼里,他认为“孩子”们无论是谁好像都生活不能自理,需要照料看管。
“对哦,他们还想攻击我,简直可怜。迪诺,我可以把他们带回来养吗?”
不要说得跟随便养宠物一样啊!
迪诺撇开眼,没有正视翼枝满是期待的脸。
他受不了。
任何人被这双银白如月的眼睛注视着都受不了,会下意识想要满足翼枝的所有想法。
但——
“——等等,你说什么?吃了我的东西,还想攻击你?”
这还可怜?
迪诺反应过来,但他还是跟不上翼枝极其跳跃的思维,慢了一拍,不由猜测:“这不会是哪个家族训练出来的孩子吧?”
“肯定不是。”翼枝信誓旦旦地保证,“我问过他们了。”
“问……问过他们,但他们也可能说谎。”迪诺突然意识到他并不了解翼枝每一次出去究竟做了些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