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本来想来帮你的人有很多,我同他们说,我资历是最深的,自然应该我来。”秦大夫想到什么,笑着拍了拍孟荷的肩,“就当是我倚老卖老,听了我这老东西的话吧。”
孟荷心下难受,却知道如今这样,也不可能再劝秦大夫回去,只得替他拎过药箱,步入院中。
有了秦大夫加入,孟荷肩上的担子,到底轻了许多。
可老天并不会因为如此,就松了松悬在他们头上的利剑。
学堂中死去的人越来越多,纵然孟荷与秦大夫每日不眠不休,也留不住这些可怜人的性命。
更让孟荷心中恐惧的是,纵使这般,学堂中的人却不减反增,每日都有新的病患,从守备府送到学堂。
孟荷心中明白,这么下去不是办法,这瘟疫已经隔绝不住了,如果她想不出根治的法子,他们所有人,都要死在这里。
她带的医术不多,只能一张一张的,从自己脑海中默写她曾见过的方子。
终于连王氏都病倒了,整个龙骧城内,弥漫着一阵阵死亡将至的绝望气息。
终于,孟荷捏着抽痛不止的额角,从自己的手稿中,抽出两张去寻秦大夫。
刚出了屋子门,看着在院中忙碌的秦大夫,她刚想开口说话,却发现自己声音沙哑,语不成句。
孟荷一惊,忙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,却发现手心滚烫,根本试不出自己额头的温度。
她只记得秦大夫回身惊恐的目光,然后便眼前一黑,感觉自己顺着门扉,控制不住地往地下倒去。
不知过了多久,一阵清凉的**顺着她的喉咙往下流去,缓解了她胸腔中犹如火烧的灼热,她勉力睁开眼睛,觉得自己先前额头的抽痛,也缓解了不少。
秦大夫背对着她,坐在门口。
而王氏正坐在她床边,一口一口喂她吃药。
见她醒来,王氏忙将她扶起,孟荷见她也嘴唇干裂,心知她状况也并未好到哪儿去。
“你醒了。”秦大夫听到动静,走进屋里。
“秦大夫,您还是离我们远些。”孟荷话音刚落,老者却拖过一把椅子,镇定自若地坐了下来。
“现如今,不过是早染病和晚一点的区别了。”秦大夫坦然道,“你的手稿我看了,我觉得可以试一试。”
孟荷点点头,消不去唇中苦涩:“只是这两个法子,我都没有十足的把握。”
“试试吧。”王氏开口道,“如果不试,我们也没有任何机会了。”
孟荷闭了闭眼,复又睁开,坚定道:“好。”
“先从我身上开始试。”孟荷抬手,止住了两人的反对,“我自己便是医者,如果我身上有任何反应和变化,我是最清楚的,我的反馈也是最有效的。”
“第一个法子最凶险,从第一个来。”她看着秦大夫手上的两张纸,抽过其中一张,“先服下汤药,再泡药浴,将病气从五脏六腑逼到体表,然后从十指放血,将病气引出来。”
这法子之所以凶险,一是事先服下的汤药,说是毒药也不为过,二是放血对于身体虚弱的病人来说,更是容易引起心脉衰弱。
可如今只能这般豁出去了,孟荷冲着秦大夫道:“秦大夫,配药一事就交给您了,我们今夜就开始。”
秦大夫点点头,拿着药方出了门。
当夜,孟荷便饮下了汤药,泡了药浴后,自己用小刀挑开了十指上的血脉。
鲜血一滴滴落在碗中,眼前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之时,她的心情却是无比平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