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九边百姓的苦难,也是明珠公主告诉你的吧。”
听闻孟荷轻声却又笃定的话语,钱同冬正想点头,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,猛地抬眼对上了孟荷的眼睛。
烛火在她的瞳孔中摇曳,几乎有些惑人之意,却又有着黑夜万顷的魄力。
“你胡说什么?!”钱同冬色厉内荏道,一时忘了掩盖自己的震惊。
“明珠公主曾在宣府长大,她没跟你说过吗?”孟荷轻轻歪了歪头,一脸疑惑地问他,“既然她同你说了这么多民间的苦难,没道理没说过这件事啊。”
“或许是,她同你说过的,比你能说出口的,还要多?”孟荷冷冷道,“比如,她便是曾经给北蛮人带路围了北境军的人。”
“她便是,害死你父亲的罪魁祸首。”
“闭嘴,闭嘴!”钱同冬猛地向桌子这边冲过来,双目赤红,他只有一个想法,他要让这个该死的女人闭嘴。
没等靠近孟荷,一道无形的墙就将他隔开,并狠狠将他推回了门边。
萧慎狠狠一甩袖子:“摔清醒了吗?”
钱同冬顺着门滑坐到地上,大口大口喘着粗气。
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身体疼痛而痛苦,还是因为孟荷戳中了他最想隐瞒的真相。
“看起来你是知道的。”孟荷睨着靠在门板上的钱同冬,冷冷道:“既然你已经知道了,今日你我,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。”
说着,她起身便要走,钱同冬却声音沙哑道:“你懂什么,孟荷。”
他往地上吐了口血水,扶着门板站了起来:“顾家拥兵自重,祸及朝纲,陛下用计铲除他们,实际上是为我朝解决了一大忧患。”
“用计?”孟荷敏锐地捉住了这个字眼,她盯着钱同冬的表情许久,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:“你不是因为明珠给你洗脑,你才认为顾家是祸害的,你从很久之前便这么觉得了。”
她虽是猜测,却无比笃定:“当年除了有明珠出卖,皇帝作壁上观外,北境军中还有皇帝的内应,就是你父亲,是不是?”
“是。”事到如今,钱同冬大大方方认了下来,反正死无对证,“陛下承诺他,若是他能成功,京城守备的位置,他会从你父亲那里拿过来,交给他。”
孟荷点点头,知道当年有这么多人都曾费尽心机绞杀顾家和孟家,她却诡异地没有那么生气了。
烂透了,她淡淡地想,他们已经烂到根子里了。
见她不如自己想象中生气,钱同冬报复般的快感消失了一半,他死死盯着孟荷将要离去的背影。
孟荷刚要出门的脚步顿住,转过身来,在钱同冬自得的眼神中,撂下一句话:“就算你父亲活着回来,也不可能从我父亲手中拿过京城守备的,你可以不用每天都拿这个梦来安慰你自己了。”
“因为他就算活着,也会被荣安帝派人杀了的。”
“当年他就这般行事,你如今为何会觉得自己幸运呢。”
说完,孟荷头也不回地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