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不听他回话,小黄门大着胆子窥探一眼,发现萧慎早已不知所踪。
荣安帝的金銮殿终年青烟缭绕,不像个皇宫,倒像个道观,就连来往宫人,都是一副道士装扮。
萧慎跨进去时,荣安帝躺在龙榻上,刚服了药,他撩起下垂的眼皮,有一搭没一搭对着萧慎道:“嗯。。。。。。明珠方才来找我说了,那孟家女儿不太。。。。。。嗯,讲道理。”
“到底是朕的女儿女婿,她什么东西,竟连面子都不肯给。”
“还有没有。。。。。。有没有将朕放在眼里!”
萧慎接过宫人的羽扇,替荣安帝散药性,他语带迟疑,“若她仅是通过刑部或者锦衣卫上告,臣等神不知鬼不觉处理了便是。”
“可登闻鼓响了不说,她身份也有些特殊。”
荣安帝闭眼哼了一声:“宁安侯府。”
萧慎点点头:“毕竟顶着忠烈之后的名头。”
小黄门恭恭敬敬给荣安帝奉上了烟枪,又是白烟浮上,模糊了荣安帝面容。
他一抖烟杆,喃喃落下一句话:“早知道,便不给孟家父子安什么保护圣驾的名头,直接杀了便是。”
萧慎肉眼难以察觉地一抖。
荣安帝却突然睁开双眼,眸光如鹰,声音却是诡异地慈爱:“啊呀,谨之,你用手接着做什么,这不是这些奴才的活吗?”
“还不快滚过来,替谨之上药。”荣安帝对着伺候的人怒叱道。
下面的人跪了一片,一个小黄门膝行上前,小心翼翼替萧慎清理了掌心中的烟灰。
待清理完,萧慎却一握拳,掌心密密麻麻割裂掌纹的伤痕也跟着动作扭曲:“不碍事,陛下倦了,臣不便再叨扰。”
荣安帝哼哼两声,似是清醒了,又好像沉入更深沉的梦境之中,只留给萧慎一句模棱两可的话,便翻身酣睡过去:“你看着办,不要让她再生事便可。”
萧慎躬身,轻轻退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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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荷虽想着要等,却也并非坐以待毙。
此前,她便与京中几个押店约定好了,他们替她作证,她花双倍价钱将钱氏曾经当出去的东西再收回来。
可待她再去寻这几家押店时,却家家都已经闭门歇业了。
她好不容易寻到其中一家掌柜,那掌柜的只苦着一张脸解释:“锦衣卫如今查案,谁人也不敢往外漏一个字,姑娘还是等萧大人的意思吧。”
这边厢孟荷只能等,那边厢钱同冬倒是“有骨气”极了,孟荷敲了登闻鼓后第三天,他便收拾了东西,搬出了侯府。
巧不巧的,还撞见了出门归家的孟荷。
“孟小姐,我承认,在侯府这么些年,我和我娘是花了侯府银子。”
“可这些银子,也并非是我们讨来的,你却借此公开羞辱于我们,实在有些过分。”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。
“是,钱探花冰清玉洁,这些钱,是我侯府一定要强塞给你们。”孟荷也不知这人怎么还能如此厚颜无耻,“我当肉包子打狗便是,我冲你们要钱了么?”
“是你娘贪心不足蛇吞象,私卖我家的东西,还口口声声说她为侯府花了钱,要和我算账呢。”
钱同冬却道:“我娘勤俭节约,便是受侯府供养,也日日针线不缀,常拿了她自己的绣品去卖,补贴侯府家用,她说的有何问题?”
他说得如此笃定,便是孟荷都忍不住笑了一声:“你是真傻还是装傻?你用的笔墨纸砚皆是上好,只那澄心纸,便是你娘不眠不休绣上一年,也换不得你一月的用量。”
孟荷不愿再与他多言,错身而过留下最后一句话:“若是钱公子入了朝,还是这般不食人间烟火,恐怕要遭人耻笑。”
闻言,钱同冬一甩袖子:“道不相谋,我只等着陛下旨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