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问题,没有答案。
至少在此刻,这个被酒精和情绪充斥的深夜,没有答案。
而宋嘉鱼,在问出那个问题后,似乎也用尽了力气,酒精的后劲袭来,她的身体晃了晃,眼神开始涣散。
霍染下意识地收紧手臂,扶住了她下滑的身体。
宋嘉鱼靠在她肩上,温热的气息混合着酒意,喷在她的颈窝。
宋嘉鱼身体的重量猝不及防地压过来,带着温热的酒气和一种毫无防备的脆弱。霍染的身体僵硬了一瞬,那只原本紧紧抓着宋嘉鱼手腕的手,下意识地松开,转而环住了她的腰,防止她滑落到地上。
怀里的人似乎彻底被酒精征服,意识模糊,嘴里还无意识地喃喃着什么,细听之下,似乎是含混不清的“妈妈”和“姐姐”交织在一起的音节,带着浓浓的委屈和依赖。
霍染低头,看着宋嘉鱼靠在自己肩头那张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,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珠,平日里那双充满倔强或挑衅的眼睛此刻紧闭着,眉头却依旧微微蹙起,仿佛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。
这一刻的宋嘉鱼,褪去了所有的尖刺和伪装,脆弱得像一个迷路的孩子。
霍染心底那坚硬的冰层,似乎被这毫无保留的重量和依赖烫出了一个细微的缺口。一种陌生的、柔软的情绪悄然蔓延,混合着之前的心疼、无奈和一种沉重的责任感。她不得不承认,无论她如何用冰冷的规则和严厉的训斥来武装自己,当宋嘉鱼以这样一种全然信任(哪怕是酒精作用下的信任)的姿态倒在她怀里时,她无法真正做到无动于衷。
她叹了口气,极轻,几乎微不可闻。这声叹息里,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。
她调整了一下姿势,让宋嘉鱼靠得更舒服些,然后弯下腰,一手穿过她的膝弯,试图将她打横抱起。宋嘉鱼比看起来要轻,但对于穿着高跟鞋、同样身心俱疲的霍染来说,也并不轻松。
霍染咬着牙,稳了稳身形,抱着宋嘉鱼,一步步离开昏暗的酒吧,走向客房的方向。走廊里很安静,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和宋嘉鱼均匀却带着酒气的呼吸声。
将宋嘉鱼轻轻放在柔软的大床上,霍染的动作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。她替她脱掉鞋子,拉过被子盖好。做完这一切,她并没有立刻离开,而是站在床边,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。
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,勾勒出宋嘉鱼安静的睡颜。霍染的目光掠过她微蹙的眉头,最终落在她即使睡着也依旧紧握的拳头上。
“帮……”霍染在心中无声地重复着宋嘉鱼昏迷前那个充满希冀又绝望的问题,唇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。
怎么帮?
正面抗衡霍明远,无疑是螳臂当车。她们的力量还远远不够。
但……或许,可以有别的办法。
霍染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深沉。她不能明着对抗,但可以在规则之内,利用规则,为宋嘉鱼争取时间和空间,甚至……给陈少轩那边制造一些麻烦。
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她脑中成型。风险很大,但值得一试。
她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宋嘉鱼,转身,轻轻带上了房门。
门合上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这一夜,有人醉酒沉眠,暂时逃离现实的残酷。
而有人,则在黑暗中睁着眼睛,开始谋划一场更为艰险的棋局。
帮。
或许不是宋嘉鱼期望的那种方式。
但这是霍染目前,唯一能走的,也是最可能护住她的路。
夜色,更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