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是谁?”
“保安!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?”
“等等……她是不是那个……那个宋嘉鱼?勾搭陆少爷那个?”
“她怎么敢来这里?还这副样子!”
议论声越来越大,几乎要压过悠扬的现场演奏。
霍染缓缓转过身,她的动作依旧优雅,没有丝毫仓促。目光穿越人群,落在那不速之客身上。她完美的面具上没有一丝裂痕,连睫毛都未曾多颤动一下,只有眼底最深处,掠过一丝极淡的、无人能捕捉的了然。
她知道她会来。以这种方式。
霍明远——霍染的父亲,霍家的家主——脸色瞬间沉了下来,带着压抑的怒气,在管家惊慌的耳语中快步走向门口,试图将这桩突如其来的丑闻扼杀在萌芽状态。
然而,那赤足的女子却无视了霍明远的逼近。她的视线在人群中急切地搜寻,最终,牢牢锁定在了主位沙发上一身绛紫色旗袍、早已因惊愕而站起身的老夫人身上。
老夫人手中捻着的佛珠停住了,她怔怔地看着门口的女孩,嘴唇微微颤抖,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。
宋嘉鱼动了。
她赤着脚,一步一步,踩着满厅的惊诧与寂静,径直走向老夫人。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,却又无比坚定。那“啪嗒、啪嗒”的细微声响,在落针可闻的大厅里,清晰得令人心慌。
她在老夫人面前站定,无视了旁边霍明远几乎要杀人的目光。她从贴身的衣兜里,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用红绳系着的、半块润泽却明显古旧的玉佩。
她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,甚至带着一丝沙哑的、挑衅般的笑意:
“奶奶,”她开口,称呼亲昵,语调却疏离,“您还记得这个吗?您当年亲手给我戴上的长命锁……的另一半。”
她将那半块玉佩轻轻抬起,让老夫人能看得更清楚。
“他们说我在湖边玩水,掉下去,没了。”她顿了顿,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脸色铁青的霍明远,嘴角那抹讥讽的弧度更深了,“可我被人捞起来了,忘了是谁,只记得死死攥着这半块玉。”
她的声音陡然清晰,掷地有声:
“我没死。奶奶,我是嘉鱼。您那个‘意外’落水、失踪了二十年的二孙女,霍嘉鱼。”
“我回来了。”
轰——
仿佛惊雷炸响在富丽堂皇的宴会厅。
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宣告震得魂飞魄散。
失踪二十年的霍家二小姐?那个名字几乎只存在于老一辈模糊记忆和偶尔的叹息中的孩子?竟然以这种惊世骇俗的方式,在这种场合,回来了?!
霍染静静地站在原地,完美无瑕的面具下,无人知晓的波澜在翻涌。她看着宋嘉鱼,看着父亲霍明远脸上那精彩纷呈的震惊与阴鸷,看着周围宾客脸上毫不掩饰的震惊与算计。
她的未婚夫陆辰旸张大了嘴,看着那个他近日疯狂追求却屡屡碰钉子的“野玫瑰”,眼神里充满了荒谬感和一种被强烈冲击所带来的、更加浓厚的兴味。
霍染的唇角,在那极致完美的弧度边缘,几不可查地勾起一丝微不可觉的冷冽。
香槟塔依旧闪耀流光溢彩,盛宴的高潮似乎才刚刚来临。
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出落魄孤女认亲归宗、意图争夺家产和男人的狗血戏码。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两位“小姐”为了陆辰旸争风吃醋、撕破脸皮的精彩戏码。
没有人知道,在无人窥见的阴影角落,当霍染的目光与宋嘉鱼的目光短暂交汇时,那其中没有嫉妒,没有敌意,只有冰冷的审视和一种唯有她们才懂的、隐秘而致命的同盟意味。
戏台,已经搭好。
演员,已然就位。
但她们要演绎的,绝非争风吃醋的庸俗剧本。
她们要掀翻的,是这整张以谎言和贪婪铺就的棋桌。
盛宴,现在才真正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