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到了第二个月,江临没想到,他是在各种寻找裴雪庭的过程中度过的,但似乎总也找不到他。
已是深秋,就算是白天,岛上的温度也奇冷无比,需要换上厚重的棉衣才行,幸好裴雪庭让他的手下送来了很多箱衣服,也顺便送给了江临几箱,江临为了感谢他,特地做了顿大餐。
岛上的补给还很充足,所以足够让他们不计食量地奢侈一把,满桌的菜肴在江临逐渐精进的厨艺下,竟也做到了色香味俱全。
而唯一缺的,就是裴雪庭这位主角。
暮色渐合,霍尔姆岛的树林染上一层沉静的黛蓝色。江临为了寻找裴雪庭,信步走入林中,喊了声他的名字。
就在他靠近一片林间空地时,一个低缓的、他熟悉至极的嗓音,让他蓦地停住脚步。
是裴雪庭。
他背对着江临,倚靠在一棵古老的橡树下,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有些孤单,却又奇异地放松。
他微微仰着头,仿佛在与头顶沙沙作响的树叶交谈。
背影长身玉立,非常好看。
江临屏住呼吸,悄悄隐在一丛灌木后。
他听见裴雪庭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、近乎是温柔的语调,对着空寂的树林低语:“现在我也能吃上味道不错的菜了。”
他顿了顿,像是在倾听树叶的回应。
“他靠几根木头就能知道整个岛的长度,他很聪明,对吧?”
一阵微风吹过,卷起几片落叶。
裴雪庭轻轻笑了一下,那笑声很轻,却像石子投入江临的心湖,激起层层涟漪。
“嗯,我也觉得……很不错。”
最后三个字,语气微微下沉,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、很像依赖的情绪。
江临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,酸涩又滚烫。
他忽然明白了——这片树林,也是裴雪庭的树洞。
裴雪庭也会把无法对人言说的观察、思考,甚至那一点不愿示人的脆弱,统统倾诉给这片沉默的树林。
就像自己做的那样。
而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,裴雪庭话语里提及的……是他。
——“他很聪明,对吧?”
那个“他”,除了自己,还能有谁?
原来,裴雪庭也会在无人的地方,想着他,并且,用的是欣赏的语气。
江临已经挪不动脚了。
就在这时,一片枯叶被风卷落,恰巧打在江临身前的灌木上,发出细微的“沙沙”声。
裴雪庭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他倏地回头,目光如电,瞬间就锁定了江临藏身的方向。那一瞬间,他脸上所有的柔和与松弛尽数褪去,闪过一丝被窥破秘密的凌厉。
四目相对。
江临无意识地退后了半步。
林间寂静无声,只有风穿过树林的呜咽。
江临知道自己不该再躲,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气,从灌木后面走了出来,脸上有些发烫,带着被抓包的无措,但更多的,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