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至今日,朱寅的权势已经到了不需要他冲锋陷阵了。主动为他出头、辩经的人有的是。这些年的苦心经营,可不仅是武力和商业。
可他还是暗叹一声,感到一种无比的孤寂。暗道:“我不揽权能怎么办?靠你们能改变历史么?”
新帝朱常洛这才按照朱寅之前的授意,抓住机会的适时说道:
“诸卿之言,各有道理。然终有轻重缓急之分,度也。今日之局势,非同寻常,我…朕思之再三,军政全权非委托太傅裁决不可。等到将来,再权归天子不迟。太傅对大明的忠心可昭日月,疑人不用,用人不疑。诸卿不必再议,这是诏书,不容更改。”
拿出这个坚定的态度之后,朱常洛就有些关情的说起自己想说的心里话:
“太傅是帝师,名重天下,我…朕倚重如脊梁,何止是肱骨?朕当年受教于先生,敦敦教诲,殷殷叮嘱,春风化雨,言犹在耳也。先生于朕,德如二天,恩同再造。太上皇偏宠郑氏,我们母子身囚景阳,霜寒冷宫,多赖恩师得以保全。朕与太傅,情如父子也。太傅就是我的亚父,相父…”
说到这里,新君不禁有些泪目了。
群臣见状,无不动容!
原来新君对朱寅的情分,竟然到了这种地步,看上去绝非作伪啊。
他们根本体会不到朱常洛的感受。朱常洛锁在险恶的深宫,根本没有得到过父爱,有的是冷漠、惊吓、威压。
是朱寅,在他最需要依靠的时候,填补了他父爱,让他感受到温暖和力量,步步成长,慢慢坚强,这才懂了很多同年人都不懂的道理,哪怕深锁冷宫,也拥有开阔的眼界。
在朱常洛心里,天下只有两个人真正对他好:娘亲和先生。
朱寅没想到朱常洛当众吐露师生之情,他感慨之下,也忍不住语气关情的说道:
“陛下是性情中人,天性纯良。臣不过是恰逢其会,这才君臣际会,得一佳话。臣实在不敢得陛下如此信重。惟愿为大明社稷,鞠躬尽瘁而已也。”
说到这里,又对群臣拱手道:“某绝无私心,此生只为我大明江山,只为国朝社稷。若违今日誓愿,神人共弃之!”
这就是诅咒发誓了。群臣闻言,很多人都不禁肃然起敬。
朱寅继续说道:“今日之事,非我之所能为,实天命也。其中之幽渺,概非吾可言之。”
“如今,新朝大敌不仅是蒙蔽太上皇的郑氏、阉党。我收到情报,有桀骜不臣之土司,野心勃勃之吐蕃,企图反叛大明。海外还有缅甸、洋夷意图进犯大明,此诚危急存亡之秋,接下来数年,朝廷怕是要处处用兵了。”
“我可以不当这个大都督,可只要有人站出来说,他能够应付危局,克敌之胜,保南京新朝化险为夷,那就可以当这个大都督。”
这话仿佛一锤定音般,敲在众人心头。刑玠等人只能暗叹一声,心中也只能如此了。但愿朱稚虎初心不改,真心实意为了大明江山,几年之后归政天子。
眼见无人再出言反对,萧琅继续念道:
“…赐予太傅步辇入宫、入朝不趋、赞拜不名,以威重内外,实摄政之名…凡大朝、常朝、筳讲,御座之左设紫檀螭纹摄政席,只低御座三尺…
“…百官先北向跪拜御座,再东向揖拜摄政席…百官道遇摄政太傅,行亲王之礼…”
“…舆服并重之,赐太傅乘六马青缦金辂、服蟒云赤罗袍…”
“…摄政太傅代朕批答奏本,用朱砂赭墨。诏书加钤‘权理摄政’蓝印。无摄政蓝印,诏不可行…”
刑玠等人的脸色,都是阴沉如水。
有完没完?居然还步辇入宫、入朝不趋、赞拜不名!美其名曰威重内外,实摄政之名!
不仅如此,还要在御座之下,设置摄政席。百官跪拜天子之后,还要对摄政太傅行礼!
如此种种,这和王莽有何区别?
可是眼下朱寅掌控兵权,就是这宫中侍卫、禁军,都是朱寅的人,他们又能如何?暂时只能如此了。
朱寅神色淡然的听着,却是没事人一般。为何要这些礼仪?其实很重要。
没有这些礼仪,他的摄政地位就难以彰显。现在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,在实权和礼制上双管齐下的奠定超然的地位,将来才能名正言顺的号令百官。
这可不是为了虚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