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夫观此天下,表面上虽是歌舞昇平,海內安乐,实则主昏臣暗,文贪武懦,世风日下,人慾横流,已如百病缠身之老人,沉难起,积重难返了。”
“所谓盛世隱忧不外如此。观此世道,怕是数十年之內,必有惊天巨变矣。若真如此,数十年后难保还有大明啊。到时,遗民心生黍离之嘆,免不了要追思故国有明了。”
戚继光是个很有战略眼光的人,朱寅听到他的分析毫不奇怪。
“好!”朱寅目光坚定的看著戚继光,“爹既然知道,何不让孩儿试一试?若孩儿真能叻天之幸,夺回嫡脉的帝位,是不是能为光武第二,让大明凤凰涅,浴火重生呢?那就能为大明再续国祚数百年!这个世道,该改一改规矩了,爹!”
“你?”戚继光眯著眼晴,审视著这个铃之子,“稚虎,你天赐夙慧,惊才绝艷,
心怀苍生,气宇非凡,的確是自古罕见的少年英雄。可是一—”
“可是你要成就王图霸业,光有本事还不成,还要时运和气数啊。时运不济,气数不够,任你是天纵之才,最后也难免身死族灭,飞蛾扑火。你有济世安民之志,老夫不会阻止,可是你要想好了,一旦走上这条路,就再也难以回头。”
朱寅低声道:“孩儿不后悔,只想试一试。皇帝若是爭气,孩儿也想做个治世良臣,
家国两得。可是皇帝不爭气,已经几年不上朝了,孩儿看不过去。他不心疼大明,孩儿心疼啊!”
戚继光拍拍朱寅的肩膀,嘆息一声道:“稚虎,老夫老了,不能陪你疯了,估计也看不到那天了。你好自为之吧,老夫希望你成功,可老夫—帮不上你什么了。”
他的態度好像是,不反对朱寅夺回祖宗帝位,但也不会帮朱寅造反。
可朱寅闻言,却是如释重负。
他当然很清楚,义父说不帮,那就一定会帮!
只是不会明著帮。
“爹好好安享晚年就好。”朱寅笑道,“孩儿绝不让爹为难。”
戚继光点点头,转移话题道:“今日准备一下,明日咱们就启程回京。”
两人商量了一下,將圣旨对诸將宣布过了,诸將得知不许收復西海,都是失望不已、
愤愤不平。
这是什么道理?西海蒙古侵犯河西,参与叛乱,如今已经覆没,为何王师不进入西海?
可是朝命已下,诸將虽然牢骚满腹,却也只能遵旨。
朱寅当即下令,翌日大早回京东归。
凉州城中的抚院之內,郑国望正在看一封家信。
信是兄长郑国泰写的。
兄长在信中提到一件事:太后最喜爱的侄儿李铭诚,被御史王菡弹劾在帘儿胡同胡作非为,弄死了一个小娟,酿成命案,引发眾怒,有污外戚声誉,奏请革职禁足。
太后闻奏大怒,皇帝下旨斥责御史多管閒事,反以“污衊国戚、捕风捉影”为罪名,
对王御史罚俸半年。
然而圣旨一下,刑科给事中孙冕上奏,说王菡的弹劾有据可查,不但为王菡辩护,而且也弹劾李铭诚身为国戚,涉及命案,行为不检,理应严旨训斥。
皇帝乾脆留中不发。
最后居然闹到了內阁。內阁整日忙乎军国大事,哪里愿意管这种破事?王锡爵等人只好象徵性的下文,双方各自训斥一番,算是各打五十大板。
不过,李铭诚虽然屁事没有,弹劾他不动,可是他的名声也臭了,京中风评极差。
当然,兄长的信中意思,主要就是让她儘快弹劾朱寅,寻找朱寅在西北平叛以来的罪责。
目的很简单,阻止朱寅因功升迁。朱寅可是皇长子的老师,此人之荣辱,关係到皇长子的荣辱,不能让他声望日重。
郑国望放下兄长的信,蛾眉微的思索,修长洁白的手指在桌案上敲击不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