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帝登上玉辂,礼官唱喝道:“皇帝起驾——”
啪的静鞭一响,大驾卤簿就在三百六十名太常寺乐工奏响的《飞龙在天乐》中起驾出宫。
从乾清宫到奉天殿、到午门,一路红毯铺就,两边仪仗如林。
朱寅作为摄政太傅,早就率领百官,在奉天殿外恭迎。
等到皇帝大驾出宫,朱寅领衔山呼万岁,然后按班就位的排列,跟随着大驾出了午门,前往紫金山南麓的圜丘(大祀坛),祭告上天。
队伍和仪仗十分宏大,连白象仪仗队都有九对,都是靖海军带来的。
辰初时分,皇帝和百官在圜丘祭告了太昊。
巳正,大驾又去太庙祭祀祖宗。
太祝官引燃松柏檀木垛,燔柴迎神,奏《元和之曲》,奠玉献牲,将青圭沉入长江,又用太牢三牲‘牛黝、羊赤、豕玄’,陈于铜俎之中祭祖。
每个程序绝不含糊。
朱寅作为摄政太傅,当仁不让的担任大礼官和陪祭,伴驾御前。
这位新鲜出炉的摄政太傅,身穿四章纹玄衣纁裳,七旒冠冕,金銙玉带,看上去十分拉风。
朱常洛在礼官指导下亲诵祝文曰:“嗣天子臣常洛敢奏列祖列宗:奉昊天之玄谟,祖宗之幽命,臣为社稷之安,国本之固,顺天应命以御大宝…惟祈风调雨顺,祚我大明!”
祀天祭祖之后,天子大驾回宫,前往奉天殿登基受贺。
天子升阶奉天殿,御门而坐。朱寅象征性的奉上天子六玺,镇国玄圭,这便是“以青圭礼东方”。
接着就是百官朝贺,勋贵穿戴金貂冠立丹墀东,文官梁冠居西,武将则是身穿兜鍪,肃列阶下。
丹陛乐《天命有德》、《庆皇都》。当真是钟鼓和鸣,笙竽合奏,堂而皇之。
然后鸿胪寺鸣鞭三响,千余文武官员一起跪拜舞蹈,山呼“万岁”,声震皇城。
朝拜天子之后,翰林学士册宝宣诏皇帝身登大宝。登基大诏没有太重要的实质内容,最重要的是宣布年号。
年号,就是正式宣告,新君已践天子之位。
新帝的年号,当然是朱寅早就定好了的,直接让礼部走个流程筛选出来。
但听登基大诏宣布道:“……既胤帝统,祈愿否极泰来,国泰民安,盛世永昌。泰者,天地交感,国运昌盛。是以定年号曰‘泰昌’,即日改元,万历二十四年,即为泰昌元年…”
泰昌!这就是新朝年号了。
而且朱寅做的很绝,不是次年改元,而是立即改元,一点也不给万历面子。
眼下是趁着万历大失民心,争夺正统的关键时刻,当然应该立刻改元。
所谓次年改元,那是先帝已死,新君继位,可以从容等到第二年。可是眼下,是父子二人一南一北,天下有两个皇帝,大明等于是分裂了。改元怎能拖到明年?
要么不做,要么做绝,让天下人看到南京朝廷的决心!否则,天下人今年怎么称呼南京天子?改元了,就能称呼泰昌皇帝,名号上才能和北京的万历皇帝分庭抗礼。
朱寅拒绝次年改元,很多大臣都是反对的。可是支持的人也不少,最后当然是摄政太傅一锤定音的决定了。
至此,登基大典的主要仪式已经礼成,泰昌皇帝就正式登基了。
但这还没完,接下来还要京营阅武,也就是皇帝象征性的检阅禁军,表示统御三军。
于是,皇帝在武英殿的戎装阁换了“天子大铠”,配天子剑,然后在百官的扈从下,骑上御马出宫,来到午门五凤楼,观看受阅兵马。
整整一万靖海军将士,早就甲胄鲜明、旗帜森严的列队而待。但见大军如龙似虎,气势如虹,皇帝看了连声赞叹,百官却是又惊又喜。
惊的是这兵马端的厉害,谁都能看出是天下精兵,远非寻常官军可比。太傅哪里搞来这么强悍的一支兵马?
喜的是,南京有这么一支精兵,新朝就更加安稳了。北朝奈何不了新朝,新朝将来才有机会推动两京合流,以南统北。
但听城外江畔的大炮鸣放九响,燕子矶回音三荡,金陵城二十一炮台次第响应,全城鼎沸。
午门的一万大军全部下拜,山呼万岁,惊天动地。
已经被繁琐的大典折磨的有些疲惫的朱常洛,听到将士们的山呼,这才赶紧恢复了精神,感到十分提气。
到此,其实就结束了。
朱寅知道,明朝皇帝阅兵其实就是走个形式。除了极少数几人,绝大多数明帝都是象征性的穿一下大铠,在城头冒个头,或者骑马被人牵着走一圈。
此时,已经夕阳西下,宫里和城中处处华灯初上。奉天门悬九联鲛纱龙灯,各处官衙悬挂七宝琉璃官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