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一望着沈心澜,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情绪翻涌。她没想到沈心澜会这样说。
她抿了抿唇,低声道:“没关系,梁老师她知道我父母离婚了。我只是……不想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,重复那些话……”
“我明白。”沈心澜的声音很温柔,“你没有做错,保护妈妈的名誉和不想重复被伤害,这很重要。这件事我知道了,我会用合适的方式和梁老师沟通,会说明冲突的根源在于对方发表了不尊重你家庭的不当言论,好吗?”
丁一看着沈心澜,重重地点了点头:“好”
“快去吧,晚自习要开始了。”沈心澜再次催促,脸上带着鼓励的笑容。
“嗯!澜姐再见!”丁一声音轻快了不少,称呼从沈老师变为澜姐,没有为什么,只是她想这样。
丁一转身跑进了校门,脚步似乎都变得轻盈了。
离开学校,晚风拂面,带来一丝凉爽,却吹不散沈心澜心头那点因丁一而起的细微波澜。
她看了眼手机,才想起早上答应母亲今晚回家吃饭。
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,她轻轻叹了口气,调转方向,朝父母家走去。
父母家住在离她工作室不远的一个老小区,环境清幽,邻里大多相熟。
刚走到楼下,恰好碰见也刚停好车过来的哥哥沈云舟。
沈云舟今年三十二岁,是市人民医院骨科的主治医师。他同样继承了父母的好样貌,戴着副无框眼镜,气质斯文沉稳,只是眉宇间比年少时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持重和些许疲惫。
他看到沈心澜,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:“澜澜,刚下班?”
“哥。”沈心澜快走两步迎上去“嫂子呢?没一起?”
“她今天夜班,不过来了。”沈云舟拍了拍妹妹的肩膀,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,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愁绪。
他从小就很宠这个妹妹,当下便放低了声音问:“怎么了?看着没精打采的,又担心爸妈念叨?”
沈心澜无奈地撇撇嘴,算是默认了。兄妹俩关系不错,在哥哥面前,她不需要太多掩饰。
沈云舟了然地叹口气,语气带着安抚:“一会儿爸妈要是又说起工作的事,你别急着回嘴,听着就好,有我呢,我来说。”
“我都工作多久了,怎么在他们眼里,我选心理学就跟走了什么歪路一样……”沈心澜小声抱怨,语气里带着委屈和不解。
沈家是典型的传统知识分子家庭,世代从医,家风严谨。
父亲沈国康是省内有名的神经外科专家,医术精湛,性格也是那般严谨利落,母亲于婉华是同一家医院的妇产科主任,哥哥沈云舟子承父业,连妻子都是他医学院的同学,如今两人也在同一所医院工作。
可以说,整个沈家都围绕着“医学”这个中心运转。
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,沈心澜也会沿着这条光辉的路径走下去。
谁能想到,在这个医学世家出生的她,竟然有着严重的晕血症。
第一次被发现时,父母简直难以置信,一度认为这只是小孩子的胆小,可以通过“锻炼”克服。
为此,年幼的沈心澜没少遭罪,家里杀鸡宰鱼,父亲非要让她在旁边看着,美其名曰“脱敏治疗”,结果往往以她面色惨白、几乎眩晕收场。
直到后来确认这生理反应确实无法强行扭转,父母才无奈放弃。高考填志愿时,他们退而求其次,希望她选择精神医学,好歹也算在医学范畴内。
却没想到,一向懂事听话的沈心澜,竟然第一次忤逆了父母的意愿,偷偷将第一志愿改成了应用心理学。
这件事,成了沈家父母心中一道过不去的坎,也是他们每每提起便要叹息念叨一番的“憾事”。
在他们看来,应用心理学脱离了传统医学的范畴,女儿放弃了一条光明坦途,选择了一个“不务正业”、“前途未卜”的方向。
兄妹俩说着话,上了楼。一打开家门,饭菜的香气便扑面而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