必须想办法……必须先缓解伤势……否则撑不了多久……
绝望再次悄然袭来。在这与世隔绝的水牢谁能救她?那个送她来的"温蕴"吗?简直是天大笑话!父亲?唐家远在蜀中,恐怕连她身陷囹圄都不知道!
就在她心神摇曳之际,铁门处再次传来极其轻微响动,与之前独孤灼和守卫进出的沉重声音截然不同。
一道纤细瘦小身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。来人穿着极乐之城最低等侍女常见的灰色布衣,低着头看不清面容,手里端着简陋木盘,上面放着一碗清水和一块黑乎乎、看起来硬邦邦的粗粮饼。
侍女脚步很轻,走到池边小心避开地上污秽,将木盘放在相对干燥的石头上。她抬起头,露出一张清秀却略显苍白的面容。当她看到唐棠背后惨不忍睹的伤势时,眼中立即涌上真切的不忍与同情。
"姑娘,喝点水吧。"她轻声说道,声音温柔似水,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。她端起水碗,小心地递到唐棠干裂的唇边,"慢慢喝,别着急。"
唐棠警惕地盯着她,在经历了温蕴(独孤烬)彻头彻尾的欺骗和独孤灼的非人折磨后,她对这极乐之城中的任何活物都充满极度不信任。
侍女见她不肯喝,也不强求,只是柔声劝道:"我知道你很难受,但总要喝点水才能撑下去。"她的声音很轻,像是怕惊扰了这满身伤痕的人儿。
见唐棠依然紧闭双唇,侍女轻轻叹了口气,将水碗放回木盘。她拿起那块粗粮饼,小心地掰下一小块,再次递到唐棠嘴边。
"吃点东西吧,哪怕只是一小口。"她温柔地劝说,"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,但活着才有希望,不是吗?"
唐棠依然不为所动,眼神冰冷。
侍女与她对视片刻,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了真诚的关切。她忽然做了一個极其隐蔽的动作。她假装弯腰整理木盘,身体恰好挡住可能从门口方向投来的视线,同时右手以快得几乎看不清的速度从袖中滑出一枚淡绿色的丹药。
"姑娘,别怕。"她声音轻柔得如同耳语,将丹药迅速而精准地送入唐棠唇间,"这是疗伤的丹药,能帮你缓解疼痛。"
丹药入口即化,一股清凉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,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。唐棠浑身猛地一僵,下意识想要吐出,但那药力已经化开,温和地滋养着她受损的经脉,连琵琶骨处那撕心裂肺的疼痛都似乎减轻了几分。
侍女做完这一切立刻直起身子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。她望着唐棠,眼中带着深深的怜悯与鼓励。
"姑娘,一定要活下去。"她柔声说道,声音里充满诚挚的关切,"无论多难,都要活下去。这丹药能帮你撑过今晚,明天。。。。。。明天我会再想办法。"
说完,她端起木盘,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水牢。铁门轻轻合拢,将内外隔绝。
水牢重新陷入死寂。唐棠感受着体内那股温和的药力缓缓流转,原本几近枯竭的生机似乎被唤醒了一丝。那清凉的暖流所到之处,灼痛感明显减轻,连呼吸都顺畅了些许。
这丹药是真的疗伤药?那个侍女是谁?她为什么要冒险做这件事?
无数疑问在唐棠混乱的脑海中升起。理智告诉她这很可能是个陷阱,但身体真实的感受让她无法否认这丹药带来的缓解。那温和的药力正在一点点修复她受损的经脉,虽然无法治愈琵琶骨的创伤,却让她濒临崩溃的身体得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。
活下去。
这两个字伴随着体内流转的药力,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地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。她低头看向下方暗绿污浊的池水,水中倒映着她狼狈不堪、血迹斑斑的身影。最初的恐惧和绝望在经历了独孤灼亲自执刑的极致摧残后,仿佛被淬炼成了一种更为冰冷、更为坚硬的东西——一种如同万年玄铁般的意志。
她缓缓闭上双眼,不再去看周围的黑暗和污秽。而是将意识沉入体内,感受着那温和的药力与经脉中残存灵力的交融,去触碰神魂深处那枚天机扣传来的、微弱却坚定不移的熟悉波动。有了这丹药的帮助,她似乎能更清晰地感知到天机扣的存在,那温暖的光芒似乎也明亮了几分。
焚心殿的折磨或许才刚刚开始。独孤灼绝不会轻易放过她。前方等待她的必然是更加黑暗、更加残酷的地狱。
但是她,唐棠,蜀中唐家的大小姐,天机扣的守护者,也绝不会就此认命,绝不会像待宰的羔羊般无声无息地死在这肮脏的水牢里!
温蕴(独孤烬)的背叛,独孤灼的凌辱,如同最猛烈的燃料,将她心底的仇恨之火点燃至熊熊。这火焰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,却也赋予了她一种近乎疯狂的韧性。
纵然经脉尽碎,纵然骨骼成灰,只要一息尚存,此恨不消!
黑暗浓稠得化不开,笼罩着水狱,也笼罩着她未知的明天。但在这片似乎能吞噬一切的黑暗里,一丝属于复仇者的冰冷星火已然在她染血的心底悄然点燃,顽强地闪烁着,等待着燎原的那一刻。
体内的丹药仍在缓缓发挥作用,给她带来了久违的片刻安宁。她静静地悬吊在那里,等待着下一个黎明——或者黑夜——的来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