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冷焰余温与净土深耕(第1页)

张译导演的邀约与承诺,如同一针强效的兴奋剂,瞬间注入了林曼芝的规划蓝图。许漾的日程表被再次压缩、重组,每一项空隙都被赋予了新的、更紧迫的意义。威尼斯的余晖尚未散尽,她已被推入了一场更为疯狂、旨在将“影后”价值兑现到极致的全球巡礼。

机场VIP通道的喧嚣几乎要掀翻屋顶。闪光灯连成一片刺目的白昼,将许漾周身映得无所遁形。她穿着最新季的奢侈品牌成衣,墨镜是造型的一部分,完美掩去眼底因连轴转的行程而积攒的疲惫血丝。嘴角维持着恰到好处的、经受过千锤百炼的弧度,是对着镜头和接机粉丝的标准化反应。楚瑜和两名新增的贴身保镖寸步不离,形成一道移动的人墙,隔绝着过于靠近的肢体接触和几乎要戳到脸上的话筒。

“漾漾看这里!”

“许漾小姐,对新拿到的代言有什么感想?”

“下一部电影有计划了吗?”

问题如同冰雹般砸来,许漾微微颔首,却并不多言,所有对外发言早已由团队精心打磨,透过特定渠道释放。她快步走着,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急促,像在逃离什么,又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奔赴下一个战场。林曼芝远程监控着一切,一个电话打到楚瑜这里:“状态保持得不错。记住,下一场直播访谈的重点是亲和力,可以适当流露一点‘美丽的疲惫感’,尺度你把握。”

综艺录制棚内,温度因密集的灯光和拥挤的人群而升高。许漾坐在舞台中央,听着主持人口若悬河地回顾她的“封神”之路。她需要配合游戏,露出被水球砸中后“狼狈却可爱”的表情;需要在谈及《空窗》时,眼神适时泛起“回忆的微光”,但不能真的落泪;需要在才艺环节弹奏一小段钢琴,指尖流淌的《月光》是排练了无数次的成果,确保零失误。台下粉丝的尖叫几乎要掀翻屋顶,她们举着印有她头像的灯牌,眼神炽热得近乎燃烧。许漾微笑着,互动着,完成所有流程。只有回到后台休息室的刹那,她靠在门板上,才允许自己卸下那副完美的面具,长长吁出一口气,任由疲惫如同潮水般漫上四肢百骸。

商业酒会衣香鬓影,觥筹交错。许漾像一件被精心擦拭展示的艺术品,周旋于投资方、品牌大佬和名流之间。林曼芝亲自陪同,游刃有余地替她应酬,将她的价值具象化为一个个即将签约的天价合同和潜在的合作机会。许漾手持香槟杯,与人轻碰,说着关于“艺术追求”与“品牌理念”的场面话,笑容得体,仪态万方。然而,当她偶尔望向窗外璀璨却冰冷的城市夜景时,会感到一阵恍惚——这众星捧月的云端生活,真实得如同幻境,又虚幻得让她脚底发凉。

然而,盛名之下,阴影如同贪婪的藤蔓,沿着光环的边缘疯狂滋长,开始缠绕她的生活,越收越紧。

起初是“礼物”。粉丝送到公司和片场的礼物堆积成山,其中混杂着令人极度不适的“心意”。一个手工制作的布偶,穿着与许漾某次机场街拍一模一样的衣服,但布偶的眼睛被缝得极大,瞳孔用的是诡异的、能反光的黑色纽扣,无论从哪个角度看,都仿佛被其凝视着;一封装在精致信封里的信,字迹工整却内容偏执,详细描述了写信人如何“通过特殊渠道”了解到许漾的日常饮食偏好,并附上了一张手写的、据称是“最适合漾漾体质”的食谱,末尾写着“希望你只吃我为你准备的”;甚至有一次,打开一个丝绒盒子,里面竟是一缕用红绳紧紧缠绕着的、不知来源的头发,附言卡上写着:“我的发丝,带着我的祝福,永远陪伴你。”楚瑜脸色发白,立刻将这些可疑物品隔离处理,并加强了安保筛查,但那种被窥视、被妄图占有的粘腻感,已经像冰冷的蛇,钻入了许漾的感知。

接着是信息的彻底“透明”。她的航班信息、酒店房号、甚至是临时起意的私人行程,都仿佛被标价出售。无论她出现在哪个城市,总会有“粉丝”如影随形。她们守在酒店大堂、地下车库、甚至是餐厅的包厢外,举着手机,镜头如同黑洞洞的枪口,捕捉着她的每一个瞬间,无论疲惫、匆忙,还是仅仅是想安静地吃顿饭。一次,她在影视城拍完广告深夜返回酒店,刚进电梯,一个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、帽檐压得极低的年轻男子突然挤了进来,不由分说地将手机几乎贴到她的脸上录制视频,呼吸急促地低语:“宝宝辛苦了,妈妈看看你瘦了没有……”保镖迅速反应,将其隔开并请出电梯,但电梯门合上后,狭小空间内残留的陌生气味和那偏执扭曲的低语,让许漾胃里一阵翻涌。她面无表情地抽出消毒湿巾,慢慢擦拭着刚才被对方衣袖蹭到的手背,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。

最让她感到窒息的是那种无孔不入的“数字窥视”。疑似通过非正常手段获取的、她车内或休息室的模糊音频片段在特定小圈子流传;有人通过分析她公开照片的背景光影和窗户反光,试图定位她公寓的具体楼栋和楼层;甚至她的社交媒体小号也被扒出,早年一些无关紧要的私人感慨被无限放大解读。她像一个被剥光了置于放大镜下的标本,每一寸隐私都暴露在贪婪的审视之下。林曼芝一方面报警处理极端行为,另一方面却告诫她:“这些都是顶级流量必须付出的代价,从某种角度说,它们维持着你的话题度和商业价值。公众人物没有绝对的隐私,你必须学会适应和利用这种关注。”许漾听着,没有反驳,眼神却一寸寸冷了下去,心底那片冰封的湖面,悄然加厚。

真正的风暴,在一个看似平静的午后,猝不及防地袭击了许漾最柔软、最不容触碰的底线——外婆家。

那是一个极其隐秘的行程,旨在回城郊老洋房看望外婆。车辆在市区反复绕行,确认彻底甩开可能的跟踪后,才驶向城外。踏入熟悉的院落,桂花香混着午后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,许漾紧绷的神经才略微松弛。外婆罗美玉的笑容温暖而毫无杂质,端出刚蒸好的桂花糕,絮叨着家常。这一刻,她不是影后许漾,只是外婆的漾漾。

然而,宁静短暂得令人心碎。院门外毫无预兆地响起喧哗和密集的快门声,如同蝗虫过境,瞬间吞噬了小院的宁静。铁艺门外,十数人围堵,长焦镜头像贪婪的触手,穿过栏杆缝隙,肆意捕捉着院内的一切。

外婆被惊动,手中的针线篓‘啪’地掉在地上,彩线滚了一地。她脸上带着老年人受惊后的无措和茫然。

许漾瞬间将外婆完全护在身后,用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挡住那些疯狂的镜头。她的脸色在那一刻褪尽血色,眼底却烧起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。那不是恐惧,而是一种被侵犯了最后净土的、极致而冰冷的愤怒。

叫喊声刺破小巷的安宁:

“外婆!看看我们!我们是漾漾的粉丝!”

“拍一下漾漾长大的地方!”

“许漾!妈妈爱你!”

外婆疑惑地站起身,许漾瞬间将外婆护在身后,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些疯狂的镜头。她的脸色在那一刻褪尽血色,不是出于恐惧,而是极致的、冰封般的愤怒。血液逆流冲上头顶,又在瞬间凝固成坚冰。底线被践踏,唯一的软肋被暴露于贪婪的窥探之下。

她没有尖叫,没有歇斯底里。在楚瑜和保镖试图驱散人群、场面一度混乱之际,许漾轻轻拍了拍外婆的手背,将她稳妥地送入屋内,关好门,隔绝了外面的喧嚣。然后,她转过身,独自走向院门。

她的步伐很稳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唯有那双眼睛,黑沉得如同结冰的湖面,锐利冰冷的视线缓缓扫过门外每一张狂热或贪婪的脸,每一个闪烁的镜头。喧闹声在她的注视下奇异地低落下去。她抬起手,并非愤怒的指责,而是极其冷静地、用手机对准门外的人群,清晰地、平稳地录制视频,将每一张面孔、每一个车牌号都收录进去。

她的声音响起,声调不高,却像一把淬了冰的钢刃,精准地切割开喧嚣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穿透力。那声音里没有丝毫颤抖,只有一种绝对的、令人心悸的冷静与强势:“你们现在的行为,已构成非法侵入住宅、严重侵犯个人隐私、严重骚扰他人。你们每一个人的面部特征、车辆信息,都已被清晰记录。这不是粉丝行为,这是违法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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