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允川在凌晨三点半醒来。
一股寒意从后背猝不及防地卷上来,拽着他从发烫的梦里清醒过来。他看着天花板喘了口气,喉咙干得像刀片刮过,冷汗顺着鬓角滴下来,打湿了枕头。
这次烧得很厉害。
是睽违已久的,熟悉的,高烧来临前特有的眩晕和恶寒,伴随着失去知觉的身体遏制不了的抽搐。
纪允川动了动右手,想去拿床边的水杯。刚刚抬起来一点,手臂上覆盖着超大号创口贴的那片抓痕就传来撕扯似的疼,纱布贴边被汗水泡皱了,被体温加热后的胶黏在皮肤上,牵得他忍不住轻吸一口气。
完蛋,动不了了。
他转头看向床头柜,水杯摆得有点远。他试着往那边滑动身体,但右手根本使不上力,腰部以下依旧一片麻木,只能靠左手慢慢撑着一点一点挪。
拇指刚碰到杯沿,水杯歪了。
“咚——”
杯子砸在木地板上,滚出去老远。
他没力气捡,也没再去够。不用想也知道地板发大水了。
整个人僵在床上,像是被钉死在床上。肩膀起伏剧烈,身体像发泡一样发胀发热,每一寸骨头都在发出细细密密的疼。
纪允川闭着眼,脑子里混乱一片,只知道再这样烧下去恐怕要出事。他咬了咬牙,扯着床边的栏杆,吃力地伸手去床头的柜子上够正在充电的手机。
三分钟后,总算成功拨出了电话。
“……喂?”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有点困意。
“哥……”纪允川咬着牙,嗓音又哑又飘,“我好像发烧了,很烫。你能不能帮我……安排一下?”
“你别动,我马上来。体温多少?”
“不知道……体温计在别的房间。”
“别动,好好躺着,我打电话给医院安排车。”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,似乎是在穿衣服。
“好。”纪允川躺在床上,闭了闭眼睛,轻轻应了一声,感觉眼皮都在发烫。
挂断电话后,他撑着左手一点点把自己拖回床中间,努力别让自己从床上滑下去。
在他昏昏沉沉地喘气时,崽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,跳上床,焦急地凑到他脸边,鼻子贴着他发烫的额头不停嗅,尾巴不安地扫着床单。
“没事儿,没事……”他哑着嗓子安慰,“一会儿就有人来接我了……你去睡觉吧。”
可崽崽显然听不懂。
它哼唧了几声,伏在他腰侧,鼻子往他掌心里拱,舔了舔他发凉僵硬的指尖。
不一会儿,急救车停在小区C栋外侧的绿化带旁。医生李至延亲自带了人过来,熟练地输入密码开门,几位随行的医护人员把已经烧晕的人平移到担架床上。
崽崽试图跟上来,被留在门边。
“等你爹回来带你去遛弯,你在家乖一点。”李至延拍了拍崽崽的脑袋,把小狗留在门口。
崽崽坐在门边,眼睛亮亮地看他,像听懂了一样没有动。
救护车门关上那一刻,纪允川睁开眼,似乎是醒了,躺在担架呼出一口气,低声说:“你来的好快······”
李至延一愣: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说。”他闭眼,“你来的好快,感觉刚挂电话你就到了。”
“毕竟是39度7的定时炸弹给我的电话,怕我来晚了你烧成傻子。”李至延拿着体温枪撇嘴,乜了他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