溶洞入口处的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,磐石的巨盾如同沉默的礁石,矗立在昏迷的柳晚卿与幽深洞穴之间。洞内,那球蟒蛊摩擦岩石的声响愈发沉重、急促,带着被惊扰的暴怒,仿佛下一刻就要将那庞大的身躯挤出狭窄的通道,将胆敢冒犯它领地的一切碾碎。
苏清寒迅速取出随身携带的、品质最好的急救喷雾和解毒剂,小心翼翼地处理柳晚卿左臂上那泛着青黑色的伤口,试图遏制“蚀骨”毒素的蔓延,同时将一支浓缩营养液通过特殊方式缓缓注入她体内,维系着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命体征。栀梦紧紧抱着柳晚卿,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和冰凉的体温,心中的恐慌与担忧几乎要满溢出来,但她强迫自己冷静,目光死死盯着洞口,仿佛要用自己的意志筑起一道防线。
灵瞳则快速分析着洞内传来的波动,语气急促:“球蟒蛊的生命反应和‘愤怒’指数还在攀升!它随时可能冲出来!我们的状态……根本不可能正面抗衡!”
就在这绝望的氛围弥漫之际,被苏清寒紧急处理过伤口、注入营养液的柳晚卿,长长的睫毛忽然剧烈颤抖了几下,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、带着痛苦的呢喃。她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,强行从濒死的昏迷中,挣扎着恢复了一丝模糊的意识!
“晚卿!”栀梦惊喜地低呼,连忙低头查看。
柳晚卿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,视野依旧模糊,脑海中的疯狂低语虽然减弱,却如同背景噪音般顽固存在,左臂传来的剧痛和全身极致的虚弱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的神经。SAN值16的红色警告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感知里。她看到了栀梦写满担忧的脸,看到了正在为她处理伤势的苏清寒,看到了守护在前的磐石和紧张的灵瞳。
也听到了,溶洞深处那令人心悸的、越来越近的摩擦声。
“……不能……停在这里……”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无法辨认,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,“心脏……任务……”
她尝试调动体内那微薄得可怜的力量,甚至连抬起手指都做不到。然而,就在她意念集中于手腕上千机伞所化的手环,回忆起那短暂却强大的“羽蛇神”形态时,一丝极其微弱、几乎难以察觉的、属于那至高形态的、冰冷而威严的气息,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,以她为中心,悄然荡漾开来。
这丝气息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,对于拥有实体的敌人或许毫无作用,但对于溶洞深处那只由无数毒蟒融合、异化而成,本质上更偏向于“蛇”类蛊虫的球蟒蛊而言,却仿佛触碰到了某种源自血脉深处的、铭刻于灵魂的恐惧烙印!
“嘶——吼——!”
洞内那暴躁的摩擦声和嘶鸣声,骤然一变!那不再是单纯的愤怒,而是夹杂进了一丝难以言喻的……惊疑、忌惮,甚至是一丝……源自本能的敬畏?那庞大的生命反应,前进的势头竟然硬生生地止住了!
“……它……停下来了?”灵瞳难以置信地看着扫描数据,“能量波动出现剧烈变化,攻击性……在降低?”
所有人都愣住了,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虚弱不堪的柳晚卿身上。是因为她刚才无意识散发出的那丝“羽蛇神”的气息?还是他们选择的“神明线”,在此刻产生了某种意想不到的效果?
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,一个沉闷、沙哑、仿佛无数条蛇嘶鸣重叠在一起的、带着古老沧桑意味的声音,突兀地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,并非通过空气传播:
“携带……‘神之影’……与‘沉默’气息的……访客……”
是球蟒蛊!它竟然能直接进行精神沟通!
“汝等……非为毁灭而来……”那声音继续回荡,带着审视的意味,“汝等身上……有‘秩序’的微光……亦有‘疯狂’的余烬……矛盾……如光影交织……”
它的精神波动锁定了被栀梦抱在怀中、虚弱无比的柳晚卿。
“弱小……却承载着……不应属于凡物的……目光与印记……”
球蟒蛊的精神话语断断续续,却充满了智慧与岁月的沉淀。
“吾……可以给予汝等……所需之物……”它指的是【蟒蛊之心】,“但……需回答吾……一个问题……”
一个问题?众人都屏住了呼吸。面对如此恐怖的存在,一个问题,可能比一场战斗更加凶险。
“聆听……”球蟒蛊的精神之音变得凝重而深邃,仿佛带着某种规则的重量,“若‘秩序’……是神明赋予世界的……枷锁与樊笼……用以束缚……源自人心的……无尽欲望与混乱……”
“那么……创造了这以欲望与情绪为食粮……以痛苦与绝望为戏码……以无数灵魂挣扎为乐……的恐怖游戏的……那位‘神明’……其行径……与汝等口中……那代表着毁灭与无序的‘恶’……有何本质区别?”
“若‘善’……需要在无数牺牲与绝望中……方能艰难维系……甚至其本身……亦会被残酷的现实……被无法摆脱的宿命……被至亲的鲜血……所玷污、所扭曲……那么……这坚守的‘善’……究竟是光辉……还是……另一种形态的……愚蠢与虚伪?”
“告诉吾……承载着‘秩序’微光的凡人……”
“当创造规则者……自身便践踏着最基本的‘善’之准则……当坚守‘善’的代价……是目睹更多的‘恶’因你的坚守而滋生……汝等……又将如何定义……何为善……何为恶?”
“这以众生为棋局的游戏……这所谓神明的‘恩赐’……其本身……又是否……能用简单的……‘善’或‘恶’……来评判?”
悖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