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接著说吧,”裴纶继续问,“你那个一流的斥候在庆运宫里都做了些什么?说得仔细点儿。”
很长时间以来,李廷彪都只是一个干脏活儿的小人物,別说去昔御堂,就是进庆运宫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。换言之,他根本就不怎么知道庆运宫里长什么样子。可这会儿,裴纶非要正经地审问他,他也就只能皱著眉头努力地硬编:
“他翻墙潜进去,本来是要去金大妃的寢殿,但三绕五拐地却迷了路,好在殿下已经移驾昌德宫,庆运宫里几乎没什么人,所以就没有被发现。大概夜半三更的时候,他终於找到了昔御堂,但院门是锁著的,所以他只能又翻墙。这是他第一次进入昔御堂,也不知道大妃的寢室哪个位置,他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,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找,在寻找寢室的路上,他不幸撞见了一个人”
“撞见了谁?”裴纶抬手打断李廷彪。
“还能是谁,贞明公主啊!”李廷彪没忍住翻了白眼,但他低著头,裴纶也就没看见。
“不对。”裴纶说道。“这黑灯瞎火的,你的人最多只看见一个影子,怎么確定那就是贞明公主?”
“那个人若不是贞明公主,那我还要扛什么!”李廷彪的声音明显大了不少。
“不不不。”裴纶摇头说,“我们现在当然知道那是贞明公主,但你派去的那个人,当时应该还不知道那就是贞明公主。”
李廷彪愣了好一会儿,才明白裴纶这是在说什么。“呵!有必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吗?”
“当然了。我们既要往上交代,就要把事无巨细地把事情查清楚。”裴纶看了那负责记录的小旗一眼。小旗也很配合地摇了摇头,表示自己没有往下记。
“好吧。”李廷彪长长地嘆了一口气,“他不知道自己撞见了谁,只以为那是碍事的宫人,他怕她叫嚷,就顺手攮了那人一刀”
“顺手攮了一刀”裴纶不太喜欢李廷彪那种不耐烦的轻佻语气,但这会儿他也只是耸了耸肩:“唔,你接著说吧。杀了人之后呢?找到金大妃了?”
“没有!他杀了人之后直接就慌了,他没找到人,又怕暴露,所以就赶紧跑回来了!”李廷彪语气急促,显然已经带上了火气。
“他离开庆运宫之后,”裴纶又呷了一口茶。“回哪儿来了?”
“我家!”李廷彪攥紧了拳头,“他回来向我復命了!”
“怎么復命的?”
“他说自己失手了,还杀了一个不知身份的人。”
“所以呢?”
李廷彪彻底爆发了,他猛地抬起头,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:“所以?!还能怎样!事情办砸了!留著他们等死吗?!”他几乎是低吼出来,隨即又像被抽乾了力气,颓然道,“我亲手杀了他,然后把他的尸体拖到城外埋了!这样总行了吧?”
“別嚷嚷,”裴纶用茶盏盖敲了一下桌子。“我听得清楚。”
“是”裴纶的声音不重,敲桌子的动静也不大,可李廷彪心里那股骤然躥起来的火气还是如烟般散了。
“尸体是你一个人处理的?有谁协助你吗?”
“没有。”
“你再想想,人的尸体不是那么好处理的,再怎么也该有个搭手的人。”裴纶提醒道。
“那就有吧。”
“谁?”裴纶笑了一下。
“我的贴身男僕。”
“叫什么?”
“李井农。”李廷彪倒是没多少犹豫,隨口就甩出个人名出来。
“抓了吗?这个人。”裴纶看向具峕伯。
“抓了。”具峕伯连忙点头。“就那四个贴身僕役中最矮的那个。”
“只有他吗?”
“一个人也够了吧?”李廷彪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