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暴虎冯河（第2页）

身上有伤，吃不饱饭，昨夜又因为额伤疼的睡不成觉，这几个因素加起来，使芝月只觉浑身无力，吃了两片甜烧饼，才将将有了几分力气，慢慢地走回卧房睡了。

她睡了大约有一个时辰，到底是年轻，一觉醒来浑身就有了劲头，歪在床上想了好一会儿，心里忽然有了些计较，唤了玉李过来，在她的耳畔轻声交待了一番。

玉李听着，想着，眼睛里就开始冒光，得了令之后就往外去了，芝月则下了地，趿着绣鞋洗漱穿衣，再将净房搁着的浴桶掀开，在下方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檀木盒，用手抚了抚盒子上的暗纹，再用布包着，往窗下坐了。

窗外的日头一寸一寸向西落，晒到窗下海棠花的花瓣上时，大约就到未时一二刻的样子。

这个时辰，正是蝉花馆散学的时候。

玉李就来取东西了。

这时候有些西晒，园子里日光烫烫的，崔家北门开了，一辆马车驶了进来，两三个丫头从马车上把殷扶雪、殷濯春两个姑娘扶下来，又为她二人撑开了遮阳的伞，一行人才慢条斯理地往西院走。

姊妹俩一路走一路说话，殷扶雪素来比姐姐活泼，正叽叽喳喳地说起了学堂里令她意难平的事。

“……说起来她爹爹也不过是个管山林的小官儿，一身的野兽味儿，平日里连大内都进不去的，偏偏成日里在我这里要菜（1）——东家的珍珠圆，西家的宝石颜色更莹润，话里话外都挤兑着我，恨不能压我三两头，如今我也有个秀才兄弟了，总算是能踩她一脚，她爹爹是昨日黄花，檀之哥哥可是迎风长的攀天藤。”

“她娘同咱们家是有些交情，从前也是常走动的，我看你闲的没边儿了，要和她置气。”

殷濯春说话时，自有长女的稳重气质，她不紧不慢地说着，抬眼一看，正看到三妹妹裴芝月的贴身丫头玉李，怀里抱着一个布包，急匆匆地走来，见着她二人了，眼神里有显著的慌张，甚至敷衍地屈一屈膝之后，转身就往回走。

殷扶雪也看到了，登时就起了疑心，喊了声站住，哪知这玉李胆大包天，分明是听见了，却脚也不停地拐进了往花园去的路。

殷濯春见殷扶雪提裙要追，拽了一把，“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丫鬟，你同她纠缠什么？”

“大姐姐你不知道，裴芝月偷了咱们房里这么多件贵重的，藏也藏不住，一定会想法子变卖。刚那个丫头怀里抱着个裹着布的东西，说不得就是赃物，她想从北门溜出去变卖——”

殷濯春就松开了拽着妹妹的手，“真是闲的。你自己瞧着办吧，我是得回去补个眠，梳妆打扮去。”

殷扶雪犹豫了一下，还是义无反顾地往玉李刚去的方向追过去了。

她行的慢，玉李走的快，追到了花园那里就看不见人影了，殷扶雪的疑心越来越盛，在原地气的直跺脚。

她料想芝月一定有事瞒着她，当下得不到答案，心里火急火燎的，往花园里探头一看，正见管园子的桃露局促地站在棚子前面，眼神对上了她的，立刻就心虚地转开了，手里又是拿剪子、又是整花材，手忙脚乱的。

殷扶雪里有了数，慢条斯理地走了进去，到了棚子前面，桃露就屈膝问礼，唤了声二姑娘。

“二姑娘怎么得闲来了这里？今晚宴席上要用花儿，奴婢收拾了几篮子，正要送过去呢。”

殷扶雪哦了一声，嘴里说着话，“叫我看看什么花？”然而下一刻猛的推开了棚子的竹门，果然见玉李捧着个布包蹲在暗处，外头的日光一泄进去，把她的脸照的煞白。

“把她拖出来。”殷扶雪冷笑着，吩咐丫头上前拿她，“可叫我逮住了！这是往哪儿销赃去啊？”

玉李被拽了出来，跪在地上瑟瑟发抖，“二姑娘明鉴，奴婢同桃露要好，同她叙叙话——”

殷扶雪一张小脸就气红了，方才，这丫鬟分明是看见她与大姐姐，就掉转头走了，这会儿竟然公然扯谎，简直把她当废物点心。

她劈头盖脸地朝着玉李脸上打过去，顺手夺走了她怀里的檀木盒子，转过头打开了盖子。

棚子里漏风漏雨又漏光，这会儿就明一时暗一时的，这盒子一打开，登时叫殷扶雪脸上生了几分光彩，眉是眉眼是眼，肤色也越发细腻光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