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刻,斜前方的秘书微笑着递来资料。
“您好,这是我们内部的企业文化手册,还有一本讲述集团创业历程的出版书籍,请二位过目,会谈结束后可以带回去详阅。”
“谢谢。”丛沅接到手里,也像模像样地翻起来,宛如考前复习,视线在书上,心不在。
厉承不露声色看着她:“目前已知的产品,私下用了哪些?”
她心说不可能用,因为徐女士不允许任何与蓝锐相关的产品出现在家里。
此刻公事公办,丛沅只能说:“之前用过蓝牙耳机。”
他就顺水推舟:“哪一代?”
“一代,LR670。”
音落,厉承屈起的食指缓缓点了两下桌面,不知在想什么,静了几秒又问:“很早的款了。使用体验怎么样?”
他存心问这些模棱两可的问题。
丛沅看着文化手册,无声吞咽一下。
“体验很好。”
他平静的追问接踵而至:“之前用过,后来就不用了?”
“……摔过一次,充电口坏了。”
他轻笑一下。
“小问题。可以把产品寄到周边门店,维修免费。”
她从容不迫:“谢谢,不用了。”
一阵引人推敲的沉默。
厉承牵起的嘴角没有落下去,笑意不达眼底。
“看来是狠心舍弃它了。”他说。
明明她背着光,这一瞬,却像有一道审讯室白光直直打在她脸上,穿透了瞳仁,击破一层纸糊的镇定。
他就是故意的。这男人真是一如既往,坐拥八百个心眼子,一句话非要塞下两种意思,仿佛被她放弃的不只是耳机,还有某个人。
——“您好,请用茶。”
接待人员不早不晚进入会议室,一杯热茶救场般出现在桌上。
丛沅无处安放的手握着它,杯子跟掌心温度比起来,分不清哪个更烫。
沉滞气氛持续一个多小时。
谈话结束,丛沅略感缺氧。
最后几秒,她像潦草结束考试的学生,抱着两本无关痛痒的资料书,在陆霖州开口说再见后,她也重复了一声,很机械的语气,让人误以为她急着下班。
厉承让秘书送客。
丛沅双脚踏出门,终于有了落地的实感。
高跟鞋声响与心跳重叠,身后冷清的会议室离她越来越远。
厉承独坐在会议桌前,像无所谓的放空,指间夹着无墨的钢笔,笔端轻叩桌面,手背的青筋隐隐跳动。
对面座椅空荡,只剩凉透的茶杯与他对峙。
杯沿淡淡的口红印,背着光,朦胧失真,仿佛还原了嘴唇贴合杯沿时的柔软,又或是旧情人之间,唇温纠缠时的迷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