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感向来是说不清道不明的,她前去开门的路上,心头忽然有颗橙子滚来滚去。
室内光线介于敞亮和昏昧之间,她低烧未退,整个人也半昏不醒的,开门前犹豫了几秒。
门开,毫无悬念,厉承身姿笔挺地站在门口,简单的黑衫长裤,手里拎一个浅色保温盒。
目光交汇,他眼皮一敛,懒散如走廊过客:“黎桉给你做的,皮蛋瘦肉粥。”
丛沅一手按着门把,另手藏在身后,别扭地攥了攥。
“你知道我一个人在家?”
厉承甚至不用抬眼往里面看,上楼之前就不着痕迹地猜准了:“七点还没听见炒菜的动静,天都黑了灯也没亮,屋里除了某只懒虫,也没谁了吧。”
丛沅移开视线默了默。
其实最想问的,是他究竟在楼下待了多久,怎么会观察得那么细致。
假如不从天亮等到天黑,怎么会发现中途没人做饭开灯?
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太过自作多情,没必要问,索性接过保温盒。
“谢谢。”谢得很机械。
即便家里没人,她也没有让他进去坐。
厉承没说什么,仿佛来这一趟并非他自愿,总之给完东西就离开了。
丛沅关上门,安安静静靠在门后。
不知这保温盒的提手本来就烫,还是被她攥得太久,升温了。
她放下保温盒,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客厅阳台。
三楼的高度看得很清楚,厉承的GT跑车停在单元楼下。
人也在。
他倚靠着车身,一根烟松松地含在嘴边,金属打火机的光焰凑上去,却迟迟没有舔上烟丝,仿佛一点燃就破戒。
火光堪堪熄灭,他拿开原封不动的香烟,有所感应般抬头。
两道目光陡然撞上。
丛沅保持镇定,用表情问,你怎么还不走?
他不屑于玩这种隔空对话的无聊游戏,直接一个微信电话打进来:“你外套在我车上。”
不好意思让他再上来了,她从容道:“那我下去取,你等一下。”
下楼绕了一圈走到他面前,丛沅见他空着两手插兜,她就往车里瞄了瞄。
防窥玻璃看不清车座,她转而看向他,用眼神问他外套在哪。
厉承看她一会儿,忽然伸出一只手,掌心贴住她额头。
丛沅敛息顿住,睫毛在他掌温的蔓延区里簌簌颤动。
属于她的温度沉淀在他手里,他却明知故问:“退烧了吗?”
他关心这个?丛沅实话说:“没有……”
厉承似乎想到什么,又问:“掉眼泪了吗?”
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。丛沅迟疑不语,其实烧得最难受的时候确实掉泪了,但两人目前的关系,早就不适合将脆弱全盘托出。
厉承没再重复,他的手依旧贴在她额头。
干燥的拇指在她眉头蹭了蹭,慢条斯理,像怜惜,又像即将喷薄而出的占有欲。
他气息疏懒地问:“难受的时候,会想起我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