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然道:“我的心力始终有限,总要有人能帮我分管绮绣楼。这绣品,原料从哪里采买、怎么定价、怎么为新品造声势……绣品是女子所专,在这方面,我相信姑娘们能做得比男子好得多。”
“她们只是从前没专门学过,我从中挑些有天分的,跟着安府名下铺子的大掌柜好生学一学,不比旁人差。”
奉画这一个月以来跟着小姐做事,也看明了几分:“小姐,如果有姑娘和男子同时来这里做工,您似乎也更愿意用姑娘,为什么呢?”
安然轻声说:“是啊,奉画,你觉得是为什么呢?”
奉画似懂非懂:“小姐,奴婢说不上来,小姐告诉奴婢吧。”
安然的目光一一看过这些努力作答的姑娘们,又落到更远更远的地方。
“奉画,女子要在这世间立足,比男子要困难太多了。”
“便是我,从小学琴棋书画,学天下策论,要想逃离相夫教子的命运,也是困难重重。谁都可以说你一句不守妇道,他们因着我的身份不摆在明面上说,难道私下里不会议论?”
“而后便有擅自揣测者,又有诸多流言蜚语。”
“何况这些姑娘们呢?”
“有时候我想,”安然一字一句地说:“凭什么呢?”
"难道就凭我不是男子,便要收敛性子,收敛我的本事,一辈子困在所谓妇道之中?"
“奉画,我不甘心。”
小丫头跟着湿了眼眶。她从小侍奉在小姐左右,最懂小姐一路走来,都吃了哪些苦头。
安然目光坚定:“建绮绣楼,除了因为我的私人感情,更因为我想为这些——愿意凭自己本事吃饭的姑娘,一个机会。”
“我是如此,落英亦是如此。”
“她在江南已经闯出一番天地,我又岂能落后?”
绮绣楼、安乐坊。
是两个女子的出逃,也是成百上千个女子的出逃。
逃离命运,也证明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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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飞速流逝,两个时辰后,安然已经挑出满意的答卷,也筛选出她想要的人。
人数不多,只有八九个人,但已经超出安然预期。
“来看看这个……”安然让奉画也跟着学、跟着看:“供不应求时应该限购,不可涨价大卖,她答得不错。”
奉画年纪尚小,不太明白:“为什么呀?”
安然说:"京城世家女子,谁缺那几十两银子?绮绣楼若涨价,她们为了心仪的东西,大都愿意买账,自然能在短时间里大赚一笔。"
“可是,我们不能这么做生意。”
“要想长久地与世家打交道,最应注重的就是信用、稳定。”
“价格是早就定好了的,如果为了短时间利润就涨价,没利润又跌价,这是卖米卖粮的做法,却不是卖精贵绣品的做法。”
“限购,虽赚得少了,可一来能稳定市场,二来能树立绮绣楼的信用,三来,世家女若为了绮绣楼一点绣品便争相竞价、破坏和气,到时候相看两厌,谁还愿意与讨厌的人买同一个地方出来的绣品?看着不糟心?”
奉画恍然大悟。
安然把这些答案收起来,交给奉画:“按照上面写的名字,挑出这九个人,送到许掌柜那里去。”
“除去秋棠和许掌柜那边的,剩下的绣娘便开始教她们技法吧。从明日起,我会亲自去,也让我请的几个老师过来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