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院中只剩两人,安然才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"
绣娘:"回小姐,民女舒月。"
“舒月……好名字,”安然叹道:“舒月,为何要抄别人的绣品?”
绣娘猛地抬头,不可置信似的,嗫嚅着嘴唇半晌,却没有说出半个字。
“你的绣技比她要好,技法转换也很灵活。但刺绣并非只看绣技。一幅好的绣品,绣娘完整的布局思考才是关键。贸然截取旁人的一部分精彩之处放在自己的绣品当中,会很违和的。”
倘若能自己独立完成选拔,哪怕没绣完、哪怕没能诠释出"花香"这个主题,这样的绣技也绝对出彩,值得好好培养。
但是她现在只能止步于此了。
安然没说后面的话,点到即止。
绣娘却读懂了安然的未尽之语。她蓦地红了眼眶,咬牙心一横,双膝跪地:“求小姐原谅民女这一次!实在是民女完全想不出花香该怎么绣,才出此下策。”
“求小姐怜惜,民女家父早逝,家中母亲常年卧于病榻,小妹连……连一身新衣裳都没有。”
“民女实在需要钱,求小姐原谅民女。求……”
绣娘说完,便想对着安然磕头。
安然将人扶了起来,对着绣娘期待的眼神,还是说:“如果你只是需要钱,我可以给你一笔足够的银票,涵盖你的路费、母亲治病的费用、家中小妹也能置办新衣。”
“按照你的绣技,接一些寻常的订单并非难事,也足够维持生计。”
“但是,我不能让你进绣坊。”
规则不可废,否则便失了威信,日后绮绣楼会有更多的人用各种理由破坏规则。
绣娘颤抖着身体,手背捂住眼睛半晌,手放下时却只是红了眼眶:“民女知错,蒙小姐垂怜。”
绣娘退后一步,对安然行了一礼,安安静静的被带了下去。
发生了这样一件事,相当于一次震慑,在接下来的一天之中风平浪静。
戌时一刻,考核结束。
绣娘们如释重负,不少人额间汗湿,脱力一般瘫倒在椅上,一边活动酸痛的手指,用脂膏涂抹指间保养,一边扇着风说说笑笑走出来。
有人认识舒月,满脸惋惜:“舒月绣得很好的,没想到……”
“嗨,我们不说她了,就当是一次借鉴。”
姑娘们有的性子软和,不愿背后嚼人舌根,相约着出门逛一逛京城的市集。
金吾不禁夜,日夜承繁华。
这京中也有比江南更有趣的物件儿,姑娘们喜爱得很呢。
姑娘们悠闲下来,安然却还不得空闲。笑着看她们鸟儿一般四散开去,回到安府房中,奉琴奉画早就把整理好的绣稿送至一张大桌上,满满当当地码开来。
没绣完的放在外围,绣完的放在里侧。
奉琴奉画跟着小姐这么久,也熏陶出两分看绣品的眼力,便又酌情分了主次。
是以安然刚走近,便眼前一亮,拿起桌子正中间的那幅绣品:“你们也瞧着这幅最佳?”
奉琴奉画都点头。
“技法娴熟。”奉琴道。
“绣得别出心裁!”奉画接口。
安然笑道:“行啊,平日看你们都不耐烦呆在我身边看我刺绣,没想到也学成几分。”
小姐这便是调侃了,奉琴奉画不大好意思地挠挠脸颊。
安然拿着手里的绣品,便是连她,也忍不住赞叹。
基本功扎实,各种针法信手拈来,转换随心。
这个绣娘在别人的绣品花团锦簇时,只单单绣了一支牡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