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师傅用小铜勺舀起一勺金黄的糖稀,手腕轻转,糖液便如丝如缕地落在反银光的铁板上。
“要两个,一条鱼和……”冷冬香余光看虞万林。
“一只蝴蝶。”
师傅应了一声,又起一勺糖,勺子流连间,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便悄然成型。待糖液稍凝,便贴上一根木签。冷冬香先伸手,接过了那条尾巴微翘的糖鱼:“你还挺会选的,那我要吃鱼。”
虞万林举着那只蝴蝶,糖翅在夕阳下通透晶莹,闪着蜜色的光。她低头,小心地在蝴蝶翅膀的边缘轻轻咬了一小口。糖片在齿间碎裂,发出清脆的轻响,浓郁的麦芽甜香瞬间在口中化开。
口中是麦芽糖的香甜,心里却是那个女人的一嗔一笑。
“吃完了?好吃么?”
“你肯定还有。”
“有什么?”冷冬香抿嘴:“麦芽糖?还是糖块儿?那个家里才有。”
虞万林没有答话。她望着冷冬香弯成个月牙的唇线,那里刚才还沾着一点糖光,此刻正含着笑,提起那个温暖的小家。
心里某个地方被这句话轻轻撞了一下。
她微微倾身,吻上冷冬香的唇。
这是一个很短又很甜的吻,虞万林的脸好像被晚霞染了颜色。
冷冬香笑眯眯盯着虞万林,后者被盯得心虚不敢抬头,她才大发慈悲地移开眼睛。拉起虞万林的手,走进了街上的照相馆。
被那样的眼睛注视着,没有人会不分神。
照相馆的墙上贴着巨幅风景画,打扮时髦的老板笑着迎上来,问二位想要什么样的写真。
二人左看看右看看,最后虞万林垂下眼睛,指着红底的对老板说就要这个。
冷冬香就笑。
老板扛着一米多高的摄像机架过来,红色背景前,穿校服的女孩和穿红衣的女人站好了。
虞万林偷眼看冷冬香,冷冬香察觉她的视线,也微微侧目。两道视线相撞的刹那,虞万林如同被烫了一下,匆忙低了头。
咔嚓一声快门按下,定格成了一张照片。
“看镜头——”
这次二人都调整表情面向镜头,咔嚓,又是一张照片。
两张照片洗出来递到二人手中,老板笑成一朵花:“祝你们幸福。”
两人坐汽车回了家,并排躺在后院的躺椅上看月亮。
“过来,陪我喝两杯。”
酒有些苦,有些辣。几杯酒下肚,眼前冷冬香的身影似乎有些重叠。
“学生妹,酒量这么差,到时候可怎么办?”
“嗯……姐姐,什么时候?”虞万林感觉晕乎乎的。
“还能什么时候?”冷冬香把酒杯从虞万林指间拿出来:“我们挑个好日子,把喜酒办了吧。”
虞万林一下子醒酒了。
喜酒?这两个字听起来那么遥远,可是要跟姐姐办呀。
“真的?那我就真有一个家了。姐姐,我们结婚吧。”
又一些日子过去,二人穿上了裁缝赶制的红喜服。
一寸寸把喜服看过,冷冬香帮虞万林穿在身上。
“难为裁缝不知道我的身量,还做得这么合身。”虞万林感叹这个年代手工的技艺,放量一分不多一分不少,和量身定制没有差别。估计定衣服的时候,都是有那几个固定的尺码。
“裁缝不知道,我难道也不知道?”冷冬香帮虞万林系着喜服背后的扣子,呼吸落在她耳畔:“你猜那毛衣——是怎么织出来的?”